著指揮大隊的社員們干活,眉宇間多了些許粗獷豪氣。
所有來冰上捕魚的人蜂擁涌進臨時避風所,林雪君又帶著托婭幾人在中心燒起篝火,架上小鍋。
熱水煮開后,才想往里面倒茶,阿木古楞忽然站在湖中鑿開的冰孔邊大聲喊道:“釣到魚了。”
林雪君往鍋里灑茶葉的手停頓,又將茶揣回袋子,站在避風所口子處道:“拿過來處理一下,咱們煮魚湯。”
阿木古楞‘哦’一聲,干脆跪在冰孔邊就著河水給5條小魚開膛破肚,內臟等全都丟在了一邊的冰面上。
小魚入鍋后,林雪君又灑了些為煮咸奶茶而準備的鹽,接著便期待起來。
一群人圍著小鍋一邊暖手暖腳,一邊看著鍋內新添的冰塊融化,慢慢開始冒泡。
避風所外狂風呼嘯,林雪君蹲在篝火邊看著鍋中一串串上浮的小泡泡,心忽地無比寧靜,仰起頭看,恰對上阿木古楞一雙圓溜溜的鴛鴦眼瞳。
她因為心境而笑,他因為她笑而笑。
魚湯煮開,又翻滾了幾息,衣秀玉從河岸邊找到了幾根已經凍干的野蔥,揪了用冰雪搓凈,捏碎了灑進魚湯,一股辛辣混著魚鮮的味道瞬間隨熱蒸氣涌出。
大家立即掏出自己揣在蒙古袍襟里的茶杯,猛灌兩口將茶水喝干便舉到湯鍋邊,等林雪君給他們舀魚湯喝。
一人兩勺,因為人多,小小一鍋湯很快見底。塔米爾又兜來一些碎冰入鍋,照舊那5條小魚,繼續熬第二鍋湯。
圍著篝火的第一圈兒人都蹲在篝火邊喝湯,外圈人則站著喝。
“吸溜”“吸溜”聲不絕,混在風中,與篝火和小鍋里煮水的聲音交相輝映——最寒冷的環境下,最溫馨的音樂。
沒有過多佐料,只有鹽和干巴巴的野蔥,但搭配的是最新鮮的凍湖魚,嘗起來竟鮮香得驚人。
“哈——”兩口鮮甜的熱魚湯下肚,林雪君長長吐息。
呼出的氣預冷變成一團白霧,抬起頭看,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團團白霧。白霧向上飄,遇到頭發便在上面掛了一層白霜,遇到毛茸茸帽子又掛一層白霜,便漸漸消失不見。
忽聽到鳥鳴,轉頭望去才發現之前天上盤旋的大鳥已落在冰孔邊,正在啄食之前阿木古楞殺魚后隨手丟在邊上的小魚內臟、魚鱗和魚頭。
“兩只禿鷲。”林雪君笑著對衣秀玉道。
衣秀玉便也探頭去看,便見兩只禿頭還有點禿脖子的大鷲正笨拙地一邊搖擺著走路,一邊低頭啄食,還時不時機警地朝避風所里的人類看兩眼,做好了只要人類有異動便立即飛走的準備。
“我們都管這玩意叫狗頭鷲。”一位學徒將湯喝干了,才開口接話。
“座山雕也是它,還有人叫狗頭雕。”林雪君小聲補充。禿鷲也是生態清道夫,能吃掉各種腐肉,避免疾病。
“等它們吃完飛走,我去看看我們的網。”趙得勝喝干了自己的湯,抓一把干凈雪在杯子里外搓兩把就算洗過了,又將之揣回蒙古袍襟。
半個小時后,圍著冰孔不舍得離開的禿鷲終于飛走,魚湯鍋里的魚湯也早燉得沒魂兒了。
大家喝干最后一滴魚湯,分食了燉成糜的嫩嫩魚肉,這才用雪和冰沫子洗了鍋,拆掉避風所,去冰孔邊收網。
馬兒們已經散步到幾百米外吃草,王小磊帶著幾個女青年去牽馬的工夫,趙得勝已帶著穆俊卿幾人開始手動收網。
青壯們拽著繩子喊著號子用勁兒,像在拔河,又像一群勞作在冷風中的冰河纖夫。
塔米爾腳滑跌倒,摔了個大大的屁股墩兒,兀自哈哈大笑兩聲,又忙爬起來繼續一二一二地喊,傾斜了身體發狠地拽。
馬兒還沒回來,漁網已被一群鬼哭狼嚎的青年拽出水面。
“啊啊啊啊——”衣秀玉蹲在孔洞邊收攏網出來的魚,從頭條大鯉子出水就沒停過尖叫。
近一米長的大鯉子啊,怎么把自己吃這么長這么肥的!
冬天的魚真的好肥啊!
又一條半米長的大頭魚,還有許多許多一掌長的小魚,又一條大鯽魚,兩條,啊!還有——
衣秀玉的嗓子都喊啞了,大魚還在一條一條地冒頭。
從沒見識過冰上捕魚的衣同志壓根兒沒想到他們會捕到這么多,只驚奇得驚嘆不斷,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傻子,引得大家哈哈直笑。
林雪君和托婭幾人忙上前一起將魚從網上取下來,大魚用茅草拴住后放在一邊,小魚則用茅草兜裝好。
阿木古楞不斷用水澆潑漁網,避免網被凍住。
魚在水里時還掙扎,一上岸瞬間被凍住,只剩下微弱的扭動。它們嘴巴張合幾次,便被冷風吹成了凍魚。如果不及時將茅草穿過魚嘴將之拴住,稍晚一會兒,魚凍得硬邦邦像石頭,再想掰開魚嘴幾乎已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