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手臂的手指頭,表情瞬間鄭重起來,她看一眼林雪君,沒有問為什么,便快步小跑向他們放包裹的地方。
樺樹族長和工達罕走到林雪君跟前時,林雪君已擦凈了手,摸一摸一直揣在兜里的小本子,她沒有問‘發生了什么’,樺樹族長便已率先開口:
“林同志,神馬沒有恢復,它咳嗽的癥狀愈發嚴重。
“而且——”
樺樹族長的表情愈發沉重,他咬了咬后槽牙,腮幫子鼓起又凹陷,仿佛一瞬間便蒼老了許多:
“其他好幾匹馬也咳嗽了。”
林雪君瞳孔一縮,想到老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腦內思緒一轉,她便開口道:
“收集柴灰、爐灰灑在拴馬的樺樹林和雜樹林。立即把所有還不咳嗽的馬牽到其他地方,并且都隔幾米分開拴。”
“我這就去辦。”照顧馬的工達罕是樺樹族長的兒子,他常跟著父親出入公社和下轄的生產隊,知道漢人的獸醫很厲害,有非常多的給動物治病的手段。之前他聽琪娜哈講過林雪君獸醫的故事,也在趕過來的小段路上聽父親介紹過林雪君獸醫,是以對方一開口,沒有任何遲疑地便要去執行。
樺樹族長點點頭,又叮囑:“帶上其他兄弟一起干,快一些。”
“知道了。”工達罕頭也沒回地跑去忙,事關馬匹們,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擱。
這時衣秀玉已找到林雪君的藥箱,小跑回來。
林雪君接過藥箱,抬頭目光灼灼地問:
“現在我能給馬治病嗎?”
樺樹族長皺著眉,將林雪君帶到營盤外圍,與她單獨談話:
“林同志,我是走出過森林的人,我明白獸醫在專業上的權威,可我的族人與我不同,他們沒有出去過,他們對許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認知。
“如果你貿然走過去檢查馬匹和治療,會引發他們的緊張和恐懼。
“尤其神馬對我們來說意義非同尋常,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們是不能讓外人輕易碰觸神馬的。
“但現在薩滿的治療不奏效,如果……如果神馬和所有馬都先后死亡,我們……”
樺樹族長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族長,我能理解,您慢慢說。”林雪君朝著他用力點了點頭。
“這件事干系重大,如果你沒能治好,或者治療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些不可控的沖突……”這個責任沒有人扛得起。
林雪君臉色也鄭重起來,民族團結面前沒有小事。
“那怎么辦呢?”她忙點頭應聲,樺樹族長的考慮很周全,這是很重要的事,可是……
搬家可以讓大家精神上覺得遠離了厄運,但卻治不好病馬。遷徙勞頓奔波之下,馬匹們的疾病只會越來越嚴重,甚至能救的都可能因此死掉。
前世林雪君實習時就遇到過因為寵物主人個人問題或牧主怕花錢之類的原因,導致能救治的動物不治死亡——這是最令獸醫痛心的事。
林雪君自認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悲劇慢慢發生而什么都不做,如果她醫術有限治不了,可以通過學習和努力慢慢成長,有心結也能漸漸解開。但如果是遇到了卻沒救,尤其——
目光微轉,小男孩安巴又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在玩嘎拉哈,琪娜哈正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力跟她的哥哥爭著搬運一個水缸,身體虧空厲害的老太太佝僂著背脊卻仍笑呵呵地參與著力所能及的勞動……
樺樹族長望著面前好像比他還著急的林雪君,心里有些發酸。
這是他部族面臨的困難,本應該是他來請求她的幫助。
這些年,鄂倫春族經歷了太多。一個像他們這樣的群體要想在森林中好好地生活下去,并不是容易的事。他們并非處在世外桃源,在震蕩中,他們最經受不住摧折。
如今,他們曾受的苦難被看見,他們的特殊之處被理解,活下來的每個烏力楞都得到了關照。最艱難的日子過去了,脆弱的小小群落也在國家迎接朝陽、日日變好時,被溫柔地擁抱。
林雪君同志擁有連公社都認同的獸醫技術,來到他們的烏力楞,沒有居高臨下的批評,沒有簡單粗暴的不認同,而是設身處地的關懷。
一切真感情,都能被感受到。
站在岔班莫眼前的年輕女孩因為她的情感,而顯得如此寬厚可靠。
“可以治。”岔班莫深吸一口氣,懇切道:“但請成為薩滿吧。”
……
……
散發著藥材味道的撮羅子里,瘦小的老薩滿捋著胡子,拿出自己的樺木箱子,把里面的行頭一樣一樣地取出。
鄂倫春組并沒有脫產的薩滿,他們的薩滿平時也要參與勞動,只有需要的時候才穿上薩滿袍子為族人祈福。
他們的薩滿并非代代相傳,也不由上一代薩滿指任。
新的薩滿往往由生病的人,或病人家屬許愿而擔任,常常也使用藥材,作為土獸醫為族人開方治療簡單的疾病。
林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