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先等來了黎明。
林雪君不知什么時候歪著腦袋睡了過去,她頭枕著阿木古楞硌人的肩膀,累得顧不得‘枕頭’和‘床’是否舒服。
陳社長等人站起身,招呼來賽罕阿媽強(qiáng)壯的兒媳婦。
高大健美的蒙古族婦女走過來,彎腰小心翼翼地抱起林雪君同志,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已提前整理好的氈包,將林同志放上柔軟的毯褥,蓋好輕薄的被子。
在陽光穿破晨霧,太陽整個跳出地平線、懸掛天際時,灌了藥的最小一只綿羊順利排糞。
三名小伙子像端詳寶貝一樣圍在羊糞邊撥弄觀察,隨即興奮地大叫:
“有蟲,好多蟲,紅色的白色的都有,好多。”
過了一會兒,小綿羊再次排糞,這次排出了更多,再次引來一眾歡呼。
仿佛牛羊的糞便和寄生蟲都不再是惡心人的東西,而成了振奮人心的稀罕物。
陪著小伙子們熬到日出東方,一夜未合眼的賽罕老阿媽激動地攥緊手中用馬尾和紅線編的彩色繩圈。
迎著陽光,她干癟的嘴唇輕顫,凹陷的眼眶里流出了淚水。
奏效了……
奏效了!
第102章 長城
“林同志,終于把你盼來了。”
林雪君這一覺睡得很沉, 大概是太累了。
醒轉(zhuǎn)時整個人都是迷糊的,昏暗的氈包里很涼爽,蓋在身上的被子被她卷騎著抱在懷里。四周彌漫著青草、泥土、牛糞和奶制品的味道, 幾縷陽光從氈包門縫中穿進(jìn)來, 照得屋內(nèi)灰塵飄飄浮浮。氈門外好像有許多許多吵吵嚷嚷和牛羊叫聲,仿佛仍置身幻夢。
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顆腦袋探進(jìn)來,借著外面射進(jìn)來的陽光往床上看,見到林雪君醒了, 立即拉開木門走進(jìn)來, 低頭看著她問:
“你還要睡嗎?”
林雪君盯著阿木古楞看了好一會兒, 才忽然回神。
她霍地從床上坐起來, 撓著睡得有些亂的麻花辮, 探頭往外看:“牛羊怎么樣?灌藥后有中毒的嗎?效果如何?拉糞沒有?拉出蟲了嗎?”
“拉出蟲了!沒有中毒!效果很好。”屋內(nèi)光線一暗,又一個人閃進(jìn)氈包, 搶先答道。
“太好了!”林雪君從床上跪起來,歡呼的瞬間,肚子也跟著咕嚕嚕地叫。
后進(jìn)來的人走到床邊時, 林雪君才看出竟然是陳社長。
“陳社長!”她哎呦一聲, 想到自己剛睡醒,蓬頭垢面亂七八糟, 忙伏在床沿找鞋子,想站起來跟陳社長打招呼。
陳寧遠(yuǎn)卻按住她肩膀,笑著道:“我恰巧路過,看到你醒了, 過來跟你打個招呼。你忙吧, 我先走了。”
于是又像來時一樣匆匆, 消失在氈包門口。
外面立即傳來青年人奔過來找陳社長匯報工作的聲音,那聲音又漸漸遠(yuǎn)了,混雜在氈包外的全部嘈雜之中。
“幾點(diǎn)了?”林雪君暈頭暈?zāi)X地問仍站在床邊的阿木古楞。
“9點(diǎn)多,你沒睡太久。”他從懷里掏出杯溫水給她。
林雪君正覺得口干舌燥呢,接過來擰開蓋子,咕咚咕咚猛灌了半杯,這才抬頭問:“你睡了嗎?”
“睡了一小會,比你早醒一些。”阿木古楞找到她的鞋子踢到床邊,“我們?nèi)コ燥埌桑惡崩习屢呀?jīng)為我們準(zhǔn)備好早飯了。”
踏出氈包的瞬間,陽光明媚到刺目。
林雪君手搭涼棚適應(yīng)了一會兒室外的光線,才慢慢睜大眼睛。
只見未染病的牛羊已經(jīng)散開在遠(yuǎn)處高坡上,第四生產(chǎn)隊社員們往來奔波,將整個夏牧場打理得干干凈凈。
許多人一夜未睡地忙碌,但臉上沒有倦怠,只有充滿希望的活力。
所有牛糞都被清走了,牛羊挨個擦洗干凈,大家的靴子也都擦得锃亮、不沾一點(diǎn)糞屑……
整個世界都好像被陽光洗凈了,煥然一新。
林雪君在賽罕老阿媽的安排下飽餐了一頓早飯,便戴上膠皮手套,喊上昨天配合得不錯的幾個勁兒大的牧民,帶著阿木古楞走向病畜棚圈。
第四生產(chǎn)隊的大隊長將配好的藥水等東西都搬到了這里,林雪君灌好藥,這只病畜就被送入【觀察棚圈】——右邊的病畜棚圈出,左邊的觀察棚圈進(jìn),流程簡單而順暢。
連夜騎馬回場部取藥的周獸醫(yī)和張義松也趕在他們藍(lán)礬用完前返回,將藥補(bǔ)了上來。
兩個趕路的人去吃過飯,簡單休息片刻,周獸醫(yī)便將拉過兩三次糞便,把蟲子排得差不多的“藥后病畜”帶出觀察棚圈,跟另一個牧民帶著它們?nèi)リ柶赂叩胤拍痢?
被蟲子折磨了一周左右的牛羊排出‘病因’,都又餓又渴,在牧民的嚴(yán)格監(jiān)控下,快活地吃了好多柔軟鮮嫩的好草——這些草中不乏對腸胃恢復(fù)和回血有幫助的藥草。
…
快馬手張義松簡單睡過一覺后,又背負(fù)使命奔向第五、第六生產(chǎn)隊,通知那邊的社員們:陳社長和獸醫(yī)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