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社員,以及早起出門準(zhǔn)備去大食堂買飯或正掃院子的人,紛紛朝這邊望來。
晨霧尚未完全褪去,林雪君穿著一身藍(lán)灰色的春裝,扶著牛棚的木門,站得筆直。
恰巧這時飼養(yǎng)員阿巴也起了床,正推著一車的麥麩子過來準(zhǔn)備喂牛。
林雪君目光定定地望住了這一車麥麩子,忽然挑起笑容,目光炯炯地望定嘎老三,自信道:
“不是什么黃大仙作祟,也根本沒有什么黃大仙。
“這位大哥,你媳婦肚子疼肯定是生病了,最好請衛(wèi)生員幫忙看看。我敢保證,肯定跟沖邪沒關(guān)系。”
掃院子的人抱著掃帚走過來,去大食堂打飯的人抱著飯盒圍過來……大家探頭探腦地過來問:
“那牛是咋地了?”
“啥病啊?”
“真不是撞邪?”
“能治嗎?”
嘎老三一步走到近前,探頭往牛棚里望望,又滿眼期盼地看向林雪君,急切地問:
“啥病啊?”
“癥結(jié)就在這些麥麩上。”林雪君走到阿巴跟前,抓了一把麥麩,大量后世關(guān)于科學(xué)飼養(yǎng)與牲畜健康的知識點涌上大腦。
“麥麩?”嘎老三和飼養(yǎng)員阿巴異口同聲地反問。
“麥麩不是能量高、營養(yǎng)成分高、易消化的最好的飼料嗎?別的生產(chǎn)隊想給牛吃麥麩,還吃不上呢。”比爾格也湊到林雪君身邊,疑惑地問。
圍觀的人也忍不住盯住了那些麥麩,舊時候吃不上麥子,人都吃過麥麩餅。這是好東西,又不是毒藥,怎么能把牛吃瘋呢?
林雪君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氣,沒急著回答眾人。
在迷霧中思索了幾乎一整夜后,終于想明白原由,沖破迷霧見到了曙光,心情實在難以平復(fù)。
她轉(zhuǎn)頭看了看已站在身側(cè)的阿木古楞,小聲地向他說:“我想到原由了。”
阿木古楞點點頭,仿佛并不因此感到吃驚。
林雪君一抿唇,這才帶著幾分從容笑意朗聲道:
“麥麩是很好的精飼料,但這東西含磷量豐富,而磷是最容易在牲畜體內(nèi)堆積成結(jié)石的元素。
“如果麥麩只是做為輔助飼料穿插在其他飼料中喂一喂,當(dāng)然沒問題。可是為了用精飼料給牲畜補(bǔ)膘,大量地、單一地飼喂,那就容易出問題了。”
“堆積成結(jié)石……你是說牛得結(jié)石了?”嘎老三撓了撓頭,以前他們沒條件種麥子,更沒條件給牛吃麥麩,沒出問題。如今生活好了,牛吃得上麥麩了,反而還生上病了。
這不是富貴病嘛。
“哎呦,結(jié)石我可知道,我得過啊,那真是全世界最疼的病啊。我這樣雄鷹般的男兒,疼得滿地打滾,嗷嗷叫啊,那時候我娘也以為我瘋了呢。”一個男人一邊用力錘自己結(jié)實的胸口,一邊皺著臉回憶曾經(jīng)的痛苦。
“啊,怪不得牛都瘋了呢,你看看,這得結(jié)石的人都疼得滿地打滾,牛沒打滾算很堅強(qiáng)了。”
“牛多能忍啊,肯定也老疼了。”
“這麥麩可不能喂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了一會兒,很快便接受了林雪君的道理。
之前媳婦半夜肚子疼的男人卻嘶聲疑惑道:“那怎么前兩天神婆一燒香上供,牛就不瘋了,供臺一被撤,牛就又疼了呢?”
“哎,對呀,結(jié)石可不會受這個影響。”立即有人被帶偏。
林雪君想了想,隨即看向提問的大哥,問道:“牛不疼的那天,是不是天氣很好?”
這可把那大哥問住了,他哪記得這個啊。
“是的是的,我記得,之前天氣都很冷的,就那天晚上我看牛棚沒受凍。”比爾格忽然插言道,他記得很清楚。
“那就很明白了。”林雪君胸有成竹地一挑下巴,臉上帶了笑。
眾人卻還一臉迷茫,啥就明白了?
他們咋沒明白呢?
“咋回事啊?”嘎老三又撓了撓臉,他不明白啊。
“這段時間化雪,每天白天雪和冰都會開化。可到了晚上,這些化在地上的水又都會結(jié)冰。”林雪君走到牛棚內(nèi),指了指牛棚中的木質(zhì)水槽,“是不是每天傍晚趁天還亮著,把水倒進(jìn)去給牛喝?”
“是啊。”
飼養(yǎng)員阿巴和比爾格異口同聲。
“天氣冷的時候,晚上牛水槽上層的水會結(jié)冰,牛就喝不到水。結(jié)石最怕的就是不喝水,如果膀胱里的水排凈了,膀胱里就只剩石頭了。沒有尿液包著石頭,石頭就會在膀胱里刮擦皮肉,那真能疼得牛恨不得一頭撞死。”林雪君說罷,又繼續(xù)道:
“天氣好的時候,晚上溫度高,水槽上層就不會完全結(jié)冰,牛喝得到水,結(jié)石帶來的疼痛就會緩解,所以看起來就不那么瘋了。
“其實跟燒香拜佛一點關(guān)系沒有,完全是受了天氣的影響而已。”
“哎呀!”比爾格猛一拍大腿,嚇得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他這才懊惱道:
“我之前早上還看到過水槽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