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收起目光,只捧碗大口喝樹汁,踟躕幾息后,終于也喝了一口。
清凌凌的,甘甜爽口。
心情復雜地再次抬眼,他忍不住一邊喝,一邊拿眼睛瞄林雪君。
白樺汁是真好喝,喝了一口又忍不住喝第二口,清甜還帶著回香,令他不舍得立即咽下,要讓樹汁在口腔里短暫停留后才慢慢吞咽。
可是……這樣好喝的白樺汁都喝了,要是最后手術沒能成功……
一想到這種可能,不,應該是這種必然結果,他真是……喝得不安心啊。
樹汁的確是甜的,可心里苦哇。
林雪君這孩子,這不是給他出難題嘛。
怎么就被她給拽來了呢?
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拒絕不得了呢?
都怪自己意志不堅定!
現在樺樹汁也喝了,走又舍不得走,真是……
唉!
他都不敢回頭去看老漢王鐵山,怕看到對方眼里的希冀,這……
唉!
再挑眼皮去看林雪君,卻見這孩子竟咕咚咕咚一口就將碗里的樺樹汁飲盡了。
那表情仿佛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武松,眼神堅定,不再猶疑——
飲罷這碗酒,便要提著拳頭進山了!
第74章 我主刀
千萬別出差錯,請一定手術成功啊。
在人類講話期間, 小屋內的大狗一直探頭在看,仿佛聽得懂一般,正全神貫注地關心自己的命運。
昨晚喝了退燒的藥湯和糖鹽水后, 它的精神狀態似乎好多了。
林雪君又檢查了下大狗的狀態, 便轉頭對阿木古楞道:“喂它喝麻醉散吧。”
室外的太陽已經越來越大,顯示著最佳的動手術時間已經快到了。
林雪君又喊姜獸醫的徒弟小劉和王老漢幫忙把室內唯一一張飯桌搬到院子里,擦洗消毒后,以此作為手術臺。
老漢找來一根林雪君要求粗細的木棍和繩子,全部清洗干凈后備用。
林雪君洗過手, 轉頭看向局促等待的王鐵山老漢, 深吸口氣, 鄭重道:
“大爺, 馬上就要做手術了, 我還需要再問你一次。動手術的風險很高,大狗是有可能死在手術臺上的。另外, 就算動了手術,因為手術條件有限,也未必能徹底清除腫瘤細胞, 有一定幾率出現術后復發的情況。以及, 術后恢復不佳,也會加速大狗的死亡。你確、定、要給它做這個手術嗎?”
“……”王老漢抿著唇, 雖然沒講話,卻堅定地點頭。
“還有,就算手術成功了,因為開刀部分是在口腔里, 術后康復過程的護理尤為困難和重要。你必須想清楚, 也要向我保證, 你能做到我提出的后續對狗的照顧工作。
“如果你后期護理不好,這個手術做了也是白做。
“你不向我保證,我就不開這個刀,省得狗白遭這一刀的罪。”
林雪君的表情嚴肅起來,直盯著王老漢,一瞬不瞬。
王鐵山仰起頭,一夜之間,他仿佛變得更加干癟了,但眼神卻硬朗。他還有條狗要救,他必須更加堅韌,也更加強大才行。
用力點了點頭,他開口回答:“我會的。”
他的允諾并不華麗,只有三個字,但林雪君知道他會這樣答,也知道他簡短的應諾是有重量的。
“好。”林雪君長舒一口氣,便要開口請王鐵山老漢將大狗抱到‘手術臺’上。
姜獸醫站在邊上看著林雪君作為,思考了這一會兒工夫,也緩會神來了。
他上前一步,攔住林雪君道:
“既然一定要做,這臺手術我來主刀吧。”
姜獸醫一邊戴膠皮手套,一邊走向‘手術桌’。
他們這些醫生,還是喜歡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林雪君畢竟是個孩子,就算有些先進的知識,讀了許多他們這些人沒讀過的書,但經驗一定不如前輩們豐富,在這種需要精細操作、考驗心理素質和應對各種狀況的經驗的手術中,還是他更穩妥。
林雪君卻不這么認為,她也戴上自己有些不那么油亮的舊膠皮手套,從棉褲褲兜里掏出一卷紙遞給姜獸醫,果斷道:
“還是我來做。”
說罷便喊王老漢將狗抱出,并站到‘手術桌’前的主刀位上,伸手去接衣秀玉遞過來的來蘇水。
姜獸醫再次皺起眉,有些不悅地展開她遞來的紙張,心里盤算著怎么開口不傷她自尊心的情況下將她換下來,可很快他又被紙張上的字跡吸引了注意力。
林雪君將自己對手術的所有安排,一些手術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和應對方法,每個人在手術中承擔的責任和互相配合的辦法等等內容,全書寫了下來。
事無巨細。
尤其,其中關于開刀切口的角度、深度和縫合的辦法格外吸引人,顯示著她在對動物肌肉、血管等各種身體構造和原理的理解與把握都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