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傳花地將梨?zhèn)鹘o阿木古楞,他捧過來,在另一邊咬開個口子,也瞇眼嗦吸。
察覺到左右兩邊的衣秀玉和林雪君都在看自己,他臉紅得更透了。
冰冰爽甜滋滋的梨汁在口腔中流淌,他忙擦了擦凍梨上自己開的那個小口子,轉(zhuǎn)手將之遞給衣秀玉。
衣秀玉期待地面頰紅潤,眼睛發(fā)光,這東西她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吃過。
雙手托著仿佛托著個無上珍寶,先嗅了嗅香味,才舍得在林雪君咬開的口子邊上下嘴。
生產(chǎn)隊的生活太苦了,就算開春比冬天時好很多,可種子才灑在土地中,萬物方回春,想要吃到糧食水果還要等到入秋。
這從未品嘗過的滋味,這久違的果香,讓衣秀玉眼淚都含了眶。
嗚嗚嗚,美食真的是會讓人感動到流淚的好東西。
她幸福得好想嚎啕大哭啊。
林雪君瞧著衣秀玉這個小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凍梨再傳到自己手心里,她再次嗦吸時,也體會到了衣秀玉的感動。
天啊!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感謝阿木古楞這個小倉鼠在初春時節(jié)竟還藏著這樣的好東西!
“謝謝阿木古楞同志!”衣秀玉捧著臉,揉揉眼睛,大聲感謝。
“感謝阿木古楞同志!”林雪君也學著衣秀玉的語氣和表情。
阿木古楞被這倆人謝得滿臉通紅,他品著嘴里的清甜,偷瞄一眼笑瞇瞇看著自己的林雪君,忽然身體往前一撐,身手矯捷地從炕上跳下去了。
三下五除二踩上靴子,披上襖子,留下句“我走了”,便蹬蹬蹬沖出了瓦屋。
在大鐵門關(guān)上的瞬間,里面?zhèn)鞒鰞蓚€女知青的爽朗笑聲。
“你的小跟班好像長高了。”衣秀玉也一轉(zhuǎn)屁股,雙腳找到棉鞋穿好。
“是嗎?”梨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她透過玻璃窗看到阿木古楞兔子一樣跳木圍欄離開,“每天跟他在一塊兒,都沒注意到他的變化。”
“這邊的骨骼都長出來了。”衣秀玉比了比自己的下頜。男生們慢慢長大,就是會長個子,寬肩膀,下頜的線條也會變得很鋒利了。
“你要去干啥啊?回來坐嘛。”林雪君嗦最后一口梨汁,招呼衣秀玉過來一起歇著,“孟天霞呢?”
“孟天霞開拖拉機去帶咱們呼色赫公社的社長和獸醫(yī)去第六生產(chǎn)大隊視察了,他們都是來咱們生產(chǎn)隊找你的,可惜你一直沒回來。他們還去春牧場找你了呢,也沒找到。”衣秀玉驚奇地問:“草原到底有多大啊?怎么他們遍地找都找不到?”
她是從慈溪來的,在他們那邊的山區(qū)里要找個人是很難的,可她一直以為在草原上找人很容易呢。常常想象站在一個高處,就能將四野草原上的所有一切盡收眼底了。
看樣子呼倫貝爾大草原比她想象中更大,比她放牧過的冬牧場大得多得多啊。
“他們找我干什么啊?”林雪君將梨核放進小碗里探手送到灶邊,把小狼沃勒和糖豆從炕上丟下地。
衣秀玉忽然將一個大兜子拎到炕上,放在林雪君面前,“我也不知道他們找你干啥,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你看看,這是這一個來月,所有郵寄給你的包裹和信件。”
“啊?”林雪君還沒消化掉公社社長找她的消息,就見小山一樣的包裹和信件在面前散開,驚得瞠目結(jié)舌:
“這都是啥?誰寄的啊?”
“我哪知道嘛,你拆開看看嘍。”衣秀玉摩拳擦掌,想要坐下來看林雪君拆包,忽然想起什么,屁股剛沾到炕沿又彈起,蹬蹬蹬跑到小柜子邊取了一小沓報紙,邊往回跑邊道:“看,都是刊登了你文章的報紙!我和孟天霞都給你存起來了。”
“!”林雪君。
回家的驚喜,也太多了吧。
于是,才捏起來要拆的信又放下,手一伸接過報紙。
《內(nèi)蒙日報》《海拉爾晨報》《內(nèi)蒙古青年報》《內(nèi)蒙古紅晚報》……
“這么多?”林雪君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天啊,她之前只是試一試投稿,以為自己是在做白日夢,怎么……真沒想到!竟然真的能刊登?!
“而且,好多報紙我根本沒有投稿,怎么也登了?”
“他們轉(zhuǎn)載的嘛,你看,你這篇文章轉(zhuǎn)載了五六次呢。還不止呢,你投遞廣播站的也都過稿了,孟天霞在場部還聽到廣播站念你的稿子呢,一直聽到廣播員字正腔圓念完咱們大隊的全稱和你的名字,她才挪步子的。我們都老驕傲了,真羨慕啊,我也想去場部聽廣播員念你的稿子。”
衣秀玉嘰嘰喳喳地遞剪刀給你,低頭瞧見林雪君帶回來的‘小狗’在咬自己鞋根,輕輕踢了腳它的屁股,百忙之中念叨:
“你又撿了條小狗誒。”
“是狼。”林雪君隨口應(yīng)罷,將報紙珍重地放在屁股邊,轉(zhuǎn)手拎起一個放在最上面的包裹。
這個時代沒有透明膠,封包用的竟然是漿糊。林雪君撕掉貼漿糊的舊報紙,里面掉出一個小紙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