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小狼崽攏在懷里,林雪君大踏步折返畜群中心的小帳篷。
為小狼崽裹上被篝火烘得熱乎乎的舊布片,林雪君才開始給它做檢查。
體溫微高,身上臟兮兮的沾滿泥塊雪團,顯然它是陷進泥洼中的一個。
心音正常,肺音正常,應該不是嗆臟水導致肺炎。
在觸診到小狼崽左前肢時,一直蔫蔫的小狼崽霍地抬頭,呲牙嗷嗚了一聲。
烏力吉伸手幫她扣住狼口,林雪君仔細檢查了下,才低聲道:“骨折了。”
應該是在水洼中掙扎的時候折斷的。
給小狼喂了點自己的糖鹽水,林雪君又用自己的小木梳子和一截木棍做架,對上斷折的骨頭后,將之打板綁好。
因為沒有條件熬煮藥湯,林雪君只用布巾把小狼崽的皮毛仔細擦了一遍,被泥水粘結的毛發被揉開,絨絨的狼毛又蓬松起來,保暖效果恢復如初。
抱著它在篝火邊取了會兒暖,時不時喂它兩口糖鹽水,緩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小狼崽逐漸恢復了精神。
之前軟趴趴的身體硬實起來,在林雪君懷里越來越不老實。
被吵醒的阿木古楞蹲過來伸手要摸它的頭,小狼轉腦袋便是一下子,但因為嘴巴被繩子纏著,沒能咬住阿木古楞的手,只是用鼻頭狠狠撞了下阿木古楞的虎口。
倒是把阿木古楞嚇了一大跳。
林雪君見阿木古楞猛地縮手時大驚失色的表情,忍俊不禁。
小少年愣了幾秒,也忍不住微微赧然地抿唇。
“就算綁得很結實,在野外跟著母親東奔西走,恐怕也還是會掉。”林雪君摸了摸給小狼綁住前腿的木梳子,有些憂慮。
如果小狼很快就將綁腿刮掉,病腿一直長不好,說不定會被母狼遺棄,最終會被凍死。
如果綁腿晚一點被刮掉,骨頭應該能長好,但有可能會長歪,說不定會變成個瘸腿狼。
想當狼王肯定是不行了,有可能會成為可憐的末狼,捕獵后狼王吃肉,小瘸腿只能嗦骨頭。
伸手摸了摸小狼崽,任它憤怒地拿鼻子狠撞掌心,林雪君輕輕嘆了口氣。
…
在林雪君給小狼治療的過程中,母狼一直未走遠。
它在隊伍的外圍徘徊,每每靠近,總被棚圈外的護衛犬驅離。
莊珠扎布老人帶著兩個守夜的牧民看守在畜群外,手握著獵槍,眼神如狼般戒備四望。
當林雪君治好小狼,將之抱出氈包,在持槍牧民的護衛下靠近母狼,準備將小狼歸還時。
母狼借著月光看清了小狼炯炯的眼神,聽到小狼昂頭嗷嗚的呼喚聲,也看到了小狼腿上的包扎。
林雪君距離它十幾步遠,蹲身欲將小狼放在地上,母狼忽然轉身奔離。
每跑出十幾步遠,母狼便會回頭張望,可看清小狼后,它又會轉身奔離更遠。如此往復四五次,它便隱進被雪覆蓋的干枯高草叢中,再也看不到了。
小狼害怕又心急地在林雪君懷里掙扎,時不時仰頭嚎叫。
每每這時,遠處都會傳來母狼的回應,“嗷嗚——嗷嗚——”。
可它再未回頭折返,也再沒出現于救了它們的人類面前。
它將自己的孩子,留給了林雪君。
第44章 掉隊的老牛
救小狼崽后,轉場的隊伍再未遭遇過狼群。
清晨是冬日草原最寒冷的時刻, 一切生物的熱量都在夜晚耗盡,整個世界好像都陷在冰凍死寂之中。
太陽初升,熱量還蒙在晨霧里未能釋放。
四野白茫茫, 畜群被夜雪覆蓋, 每一頭牛、每一匹馬都蓋了層冷藍色的雪霜。男人們終于從篝火邊站起身,開始準備早餐。女人和孩子們也坐起身,慢慢適應被窩外的寒冷。
林雪君轉頭便對上一雙藍汪汪的圓眼睛,半夢半醒中還以為是阿木古楞的眼睛——他也有一只眼是藍色的——玩笑慣了的本能伸手要去戳對方眼睛,立即換來憤怒的嗚咽。
小狼崽正在舔自己的毛, 林雪君的手指忽然靠近, 它立即仰頭大聲吠。
結果舌頭忘記縮回去, 呲牙大叫時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疼得嗚咽吭嘰, 余光又注意到林雪君正望著自己,只得忍住了吭嘰, 委屈又氣惱地扭身拿屁股對著林雪君,埋頭在小被子里自閉。
林雪君這才反應過來,那雙藍汪汪的眼睛是屬于小狼崽。
坐起身, 她揉了揉眼睛, 盯著小狼崽圓滾滾的屁股,和那條夾得太緊, 幾乎消失不見的小尾巴。
她有狼了……
一只手伸到面前,林雪君挑眸看一眼,對上那只她熟悉的藍色眼瞳,還有另一只淺咖色的。
抓住阿木古楞在長大但還沒開始變寬厚的手掌, 借力站起身。
幫忙將羊皮褥子卷成筒, 奧都送的羊絨毯子則直接抖起來裹在身上, 晨起的寒意瞬間被羊絨毯驅離。
早上大家照舊吃硬饃泡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