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山歌:
“梔子花兒短,代代花兒長,臘梅花每天晚上乘個風涼。喇叭花愛她三歲小兄弟,白蘭花相送一位美啦嬌娘……”
孟天霞坐在炕沿幫林雪君擦頭發,嘰嘰咕咕地聊今天發生的大小事。
溫暖濕潤的瓦房外,有人正站在寒風中,被吹得瑟瑟發抖。
采購員包小麗站在早上偷窺時的那棵樹后,仍舊朝著大瓦房探頭探腦。
昨天到今天一直沒瞧見那只病狗,也沒見女知青們帶東西出門……到底治沒治好呢?難道真的還在治?
那得用多少草藥啊……
仰起頭,便見知青瓦房的煙囪里汩汩地往外滾大團大團的白霧,全大隊就她們的瓦房炊煙最粗,且連綿不絕,這是燒了多少柴啊!屋子不得燒得老熱了?
想象一下女知青坐在炕上直冒汗的暖壺勁兒,包小麗又縮了縮脖子。
晚上的風,可太賊了。
哎呦,她們屋里這么一直不停地燒火,不會是把病狗給燉了吧?
包小麗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只覺得林雪君實在太狡詐了。給個要死的狗子白浪費了中藥硬治,治不好了又隱瞞真相,自己把狗燉了吃,怎么能這么壞啊?
這些城里來的孩子心眼兒太多了,太壞了!
樹上忽然發出一陣吱吱聲,不知是老鼠還是松鼠跑過,幾大團積雪掉下來,正砸中包小麗的腦袋。
她哎呦一聲,忙一邊拍雪一邊往自家跑。
知青小院里兩頭看院牛見她跑走了,才溜溜達達轉回墻根,依靠著臥下。
小牛犢便也湊過來,挨著各自的媽媽睡覺。
遙遠的地方隱有狼嚎,大隊中時不時傳出幾聲低沉的犬吠。
瓦房內孟天霞終于也洗好了澡,林雪君用她的洗澡水給糖豆擦了擦屁股和爪子,將生病的小狗照顧得比好狗還干凈體面。
“今天不怎么拉肚子了,也沒有再吐過,腸胃治回來,這病基本上就好一大半了。”林雪君將布巾丟進滾燙的水中消毒,望著爭氣的小邊牧,欣慰地嘆氣。
“真好啊,我們糖豆就快變回健康小狗,再也不用被銀針扎得像個刺猬一樣了。”衣秀玉笑著應聲。
洗澡水因為還冒著熱氣,她們不舍得倒掉,有的灌了暖水袋放在被窩里,有的用來刷鞋洗衣服,有的倒在大桶里放門口冒著熱氣擋風。
“糖豆真聰明,知道在你鋪了臟布的地方拉尿,不在穆俊卿用木架子給它做的窩里尿。”孟天霞在林雪君抱著糖豆擦拭的時候,檢查了下放在炕尾的狗窩,里面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贓污。
自從糖豆能顫顫巍巍地挪動,它就沒在自己窩里撒過尿。
“比小孩子還聰明。”衣秀玉一邊給自己編麻花辮,一邊坐到孟天霞身邊。
“你出發去春牧場前,它能痊愈嗎?轉場路遠艱辛,你總不能帶著個病狗。留下來的話,我和衣秀玉又不會治,可咋整。”孟天霞也探手摸了摸糖豆的腦袋,有些犯愁。
“會好的。”林雪君又給糖豆喂了一劑溫和的降溫藥湯,加一小碗養身湯,和小半碗羊奶。
待糖豆全喝完,林雪君將小狗舉高湊到面前。
糖豆夾著自己干巴巴的小尾巴,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與她對視。
“以后你好了,也要照顧大白小白。”林雪君朝著門口拴著的母羊和小羊努了努嘴,“你是喝大白的奶長大的。現在喝了大白的救命奶,將來就要做最好的牧羊犬,照顧好大白和所有像大白一樣的羊,知道嗎?”
林雪君像教孩子一樣柔聲說話,糖豆大概聽不懂,可夾著的尾巴卻左右擺了起來。
真可愛!
林雪君一把將糖豆攏懷里,手在它因病而變得不太光滑也不太厚實的毛發上抓了兩把。
糖豆喝了一肚子液體,被放在地上沒一會兒便尿了好大一泡,之后不等林雪君抱,已自行搖搖晃晃蹭到炕邊,扒著土炕仰頭等林雪君將它抱回炕尾的狗窩。
衣秀玉和孟天霞看著它的樣子都忍不住地笑,奶狗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東西。
收拾好房間,姑娘們的頭發也都干得差不多了。
油燈吹熄,林雪君鉆進被窩,腳鉆出被子,找到狗窩里的小糖豆,搓了搓它的屁股,小聲咕噥:
“快好起來吧,糖豆。”
“哼唧。”小狗轉過頭,舔了舔林雪君的腳丫子。
漸漸的,瓦房內所有呼吸都變得平穩,六個勻稱的呼吸聲交錯,與爐灶中的火焰聲混合成最催眠的曲調。
草原、月亮、石頭和樹,也都睡著了。
……
第二天中午孟天霞就要出發去場部采購新一批物資,穆俊卿提議大家寫好家書給孟天霞,托她幫忙在場部把信郵出。知青們來一個月了,生活和工作上都有許多事想跟家人分享,對穆同志的提議積極響應。
早飯后,趁還沒開工,7個知青都來到大瓦房,圍在桌邊寫信。
一時間屋內只有筆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