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似的。明明是在自己的氈包,卻比去做客還扭捏,各個通紅著臉努力回憶自己方才到底有沒有說出什么特別羞恥、特別不合時宜的虎狼之詞。
王建國去掛帽子時,甚至同手同腳都沒發覺。
可他們下一瞬看到桌上擺著的一只漂亮黑白花小狗,又全忘了方才的窘態,呼啦啦圍到桌邊,東一嘴西一嘴問起這小狗的來處和狀況。
嚇得小狗竭力抱靠住林雪君的胳膊,縮緊身體,瞪大了有些灰蒙的圓眼睛,戒備又好奇地環視這些帶著一身寒氣、望著自己時滿眼冒光的可怕兩腳獸。
林雪君忍俊不禁,伸手安撫地摸了摸小狗,猜它大概覺得自己要被這些人類吃掉了吧。
十幾分鐘后,氈包們再次被敲響,來客是聽說小狗在這里做隔離治療后、一路跑過來的孟天霞。
進門后,她也蹲到圓桌邊,看著小狗雖然仍顫巍巍地虛弱,可剛到了林雪君手邊不到1小時,就已比在自己身邊時精神了許多,甚至還能緩慢地搖尾巴了!
她不敢置信地撫摸小狗沒什么肉的屁股,一直不敢有的希望,忽然猛烈地、一大團一大團地涌上胸腔。
她有些激動地挽住林雪君手腕,從兜里抓出一把糖粒放在桌上,將其中一半撥給男知青們,另一半則全撥給林雪君,隨即望著林雪君的臉,小心翼翼地問:
“林同志,小邊牧想活下來,必然仰仗你的救治。將來我開著拖拉機四處跑,又沒有空照顧它。它跟著我也起不到邊境牧羊犬的優勢,能不能……能不能請你收留它呢?”
“給我嗎?”林雪君不敢置信地挑眉,孟天霞千里迢迢從場部把它帶過來,居然舍得送人?
“對啊,在我手里,它就是一條死狗,在你手里,它才能活啊?!泵咸煜紦蠐夏?,也蹲到桌邊。
“獸醫本就是要救治動物的,這是我的職業賦予我的責任,我不能要?!绷盅┚[手,她要是救個啥動物都歸她,那很快大隊里的所有牛羊都是她林雪君的了。
簡直比大地主還霸道啊。
“不是,我,我真的沒辦法養它嘛,帶它回來,也是想著請你救一下的。如果你不能養,那只好——”孟天霞有些為難地左右看。
王建國幾人立即跳起來把手舉高戳向氈包頂,一個個都躍躍欲試表示自己能養。
林雪君見孟天霞真的不養,這才笑著道:“那可輪不到你們了,孟同志不養,它就是我的了?!?
“唉……”王建國幾人遺憾地嘆息,“沒事兒,反正你住得近,我們沒事兒就去擼它,給它當干主人。”
“林同志,那你給它起個名字吧。”孟天霞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小邊牧懨懨的腦袋,捏了捏它的大耳朵。
“……”林雪君歪起腦袋嗅著逐漸濃起來的中藥味,陷入沉思。
別人給狗起名字,多是毛毛豆豆大黑之類,但東北人給狗起名往往都叫‘黑子’‘剛子’‘大壯子’之類,她要不要給它起個類似的比較能融入大隊駐地東北人氛圍的名字呢?
比如‘大聰明’之類……
或者像駐地蒙族人一樣給狗起名叫‘巴哥德爾’‘呼倫’等等?
那也太難記了,知青們不明其意,肯定老叫錯。
林雪君正想著,忽然看到了桌上的糖果,這足以讓知青們尖叫的甜食、令人幸福的小東西,是跟小邊牧一起來到知青們面前的。
她干脆笑著道:“不如就叫糖豆吧,甜甜的,人見人愛?!?
說罷,她將孟天霞送給她的一小把全塞進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