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緩緩貼回馬肚子。他抿緊了唇,一直緊皺著的眉卻舒展了。
就在這時,一直面朝羊群的女知青忽然回頭,一手拽著韁繩,一手垂拉著投石繩,將亮閃閃的目光朝他射了過來。
阿木古楞一瞬間仿佛被看透了所有心思,臉一熱,忙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四野不時有白茫茫的雪霧浮起,仿佛廣袤的草原正蟄伏在雪下呼吸。
林雪君伸手拉了拉圍脖,望著阿木古楞的馬屁股燦然一笑。
畜群像覆在雪原上的大團云,緩慢地隨風而動,漸漸越來越靠近禿鷲盤旋的地方。
林雪君仰頭看了看那些被東北人稱為‘座山雕’的大鳥,又朝不遠處的雪坡瞇起眼。
兩團青灰色正站在白色的坡頂,林雪君立即意識到那是兩頭探路狼。
這時的草原狼沒有被大規(guī)模捕殺過,也沒有跟它們最喜歡的狼狗雜交,各個都又大又野性。精通戰(zhàn)術(shù)的草原狼如果正處在饑餓的狀態(tài),即便帶槍的牧民都未必能保證畜群在遭遇狼群后無損。
根據(jù)盤旋禿鷲的情況來判斷,雪坡另一邊狼群應(yīng)該正在進食。
只要不是處在饑餓狀態(tài),聰明的狼群往往不會攻擊人類和人類的畜群。
林雪君又捏了一顆小石子放在投石繩里,高舉右臂將投石繩搖得越來越快。
投石繩在頭頂快速盤旋,逐漸發(fā)出嗡嗡的破空聲。
阿木古楞才掃視過一圈兒畜群,聽到聲音轉(zhuǎn)頭望向眉目冷肅的林雪君,又順著她目光望向雪坡。
兩只青狼中的一只在盯了林雪君一會兒后,折返消失,只留下一只繼續(xù)盯守。
阿木古楞瞳孔微縮,一把拽下了背上的大弓。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林雪君愛惜地撫摸了下蘇木的臉,“我們不跑來跑去趕羊,這樣你就不會累啦,我用投石繩趕羊也是一樣的。”
………
【俄羅斯:那時候還是蘇聯(lián),這里為了讀者方便理解,暫寫的仍是現(xiàn)稱。】
【多謝汪汪旺旺的深水魚雷】
第14章 新生命
仿佛在為牧人送行。
“你別怕!狼不會來——”阿木古楞害怕林雪君冒然做什么會驚了馬,忙朝著她伸手下壓,示意她不要亂來。
但想到她聽不懂蒙語,便急得拉馬韁,想駕馬折到她跟前同她好好用肢體語言比劃比劃。可他現(xiàn)在正攔在狼群所在方向的草坪和畜群之間,一旦繞到另一邊去跟林雪君講話,就會讓畜群完全暴露在狼群哨探面前。
萬一狼群本來不太饑餓,加之忌憚于有牧人舉弓威脅,才不來攻擊畜群。現(xiàn)在看到牧人走了,又覺得可以隨便掏一只羊,忽然過來沖擊畜群怎么辦?
馬兒膽子小,一看見狼群沖刺就會跑散。
羊群受驚也會亂逃,甚至可能會出現(xiàn)嚇死、踩踏死之類的狀況——屆時場面將不可控制。
阿木古楞再次懊惱于大隊長不該派不懂蒙語、不懂草原的城里人跟來,忽聽一聲蒙語高喝,喊的竟是很標準的蒙話:
“美德乃(明白)!”
他靜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那一聲除了林雪君不可能是任何其他生物發(fā)出的。
她會講蒙話?
畜群緩慢繞過雪坡,之前那只回報的哨狼再次回到坡上,與另一只哨狼隔著幾步遠,一齊昂頭俯視人類和畜群離開,雖偶爾會左右踱步,卻一直未越坡一步。
畜群終于安全行遠,林雪君一收投石繩,啪嗒一聲將墜下來的小石子攥在掌心。
蘇木昂著頭直視前方,淡定從容仿佛比騎在其上的人類更甚。
林雪君拉馬轉(zhuǎn)頭,仍與兩只哨狼對望,直到阿木古楞驅(qū)趕著畜群行向更遠更開闊的草場,這才輕拽馬頭,‘得得得’地追向畜群。
哨狼在她騎著蘇木跑起來時,忽然仰起頭朝天狼嚎:
“嗷嗚~~~”
仿佛在為牧人送行。
……
遠離狼群后,氣氛逐漸恢復和煦。
偶爾遠遠看到一具被啃食得只剩骨架和幾片皮毛的黃羊尸體,才使你又憶起方才的緊張,便時刻保持住警惕,時時關(guān)注著畜群的狀況。
阿木古楞會在看到特別完整漂亮的牛羊頭骨時停下,用細雪和泥土揉搓動物頭骨,仔細端詳后決定是挎在腰間帶回家,還是隨手丟在草雪中充做大草原的骨白色點綴。
驅(qū)畜群時,他騎馬靠近了林雪君,雖然眼睛一直不看她,卻拉了韁繩放緩了速度。
“你會蒙話?”他還是不看她,仿佛有意躲避心靈窗口帶來的任何交流,只是慢悠悠繞在她身邊。
“會一點點。”林雪君仍牽著馬,一邊采摘一些她認識的好草喂給蘇木,一邊回答。
“你在北京學的嗎?”他又問。
“來之前看了些書,到這里之后,跟蘇倫阿媽他們都學了一點。”林雪君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本子,舉高了遞給阿木古楞看,“我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