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楚湛”又用專業(yè)的口吻說:“你是要在出租房里準備結(jié)束催眠嗎?”
楚湛頷首:“我?guī)皖欀斞灾委煟绻速M太多精力在搶救自己的這件事情上沒有必要,萬一搶救成功留下后遺癥,比如植物人什么的,到時我還是得結(jié)束催眠。
與其那樣,不如就這個機會死亡,然后結(jié)束,大不了下回再重新催眠。”
辦公桌后的“楚湛”問:“可你想過沒有?萬一催眠結(jié)束有延遲呢?”
“什么意思?”
“你這邊早就結(jié)束了催眠,那在這個世界里萬一時間延遲了,你覺得會怎么樣?”
楚湛一愣,他眼神流轉(zhuǎn)了一瞬,繼而沉默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作為主導(dǎo)催眠的醫(yī)生的自己,每次結(jié)束催眠后,自己便離開了。
至于患者是否在催眠里停留多久出來,他幾乎不會關(guān)心。
如果真像另一個自己所言,假如自己死亡后先結(jié)束催眠。
而顧謹言卻還在催眠里停留,僅停留幾分鐘幾小時那倒無所謂,可萬一,停留了幾天………
一個年幼的孩子,獨自面對一具尸體。
如果顧謹言機智,發(fā)現(xiàn)得早,那他可以去找人幫忙。
如果發(fā)現(xiàn)晚,那么熱的天氣,用不了兩天自己的尸體就會發(fā)臭,生蛆。
如果這一幕被四歲半的顧謹言看到,恐怕得留下心理陰影了。
雖說催眠是虛構(gòu)的,四歲半的顧謹言也是虛構(gòu)的,可楚湛卻在想到這一切的時候,無法控制會想起那個小小年紀的他,不論生活如何困苦,只要能跟他住在一塊就會高興的臉蛋。
以及目睹自己受傷而恐慌的眼神。
不行,楚湛的意識掙扎了起來。他必須得先醒過來,哪怕是要死,也得換一個地方。
“哥哥………”顧謹言睜大了眼睛,在楚湛長時間沒有動靜后,他的眉頭驟然擰起時,顧謹言一下激動地叫出聲。
“哥哥,你生病了嗎?”顧謹言一邊呼喚著一邊爬下床。
他學(xué)著電視里看過的劇情那樣,去衛(wèi)生間拿毛巾,只是他夠不著洗手臺,只能搬了一條凳子,接著踩在上邊開始擰水龍頭浸濕毛巾。
可地面被沾血后,由于當(dāng)時身體虛弱的楚湛并沒有打掃得徹底干凈。
顧謹言擰完毛巾下來時,不小心摔了一大跤,但他顧不上疼痛,抓著毛巾爬起來跑回了臥室。
他給楚湛擦臉,擦脖子,又擦手。
直到楚湛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他。
“你醒了!哥哥!”顧謹言霎時高興地叫起。
楚湛的視線漸漸清晰,他看見顧謹言激動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自己。
楚湛張開口,聲音虛弱:“你的下巴怎么了?”
顧謹言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磕到下巴了,他摸了摸發(fā)疼的地方,搖搖頭,只是問:“你好點了嗎哥哥。”
楚湛點點頭,其實非常不好,他拼命讓意識醒過來,可醒過來后,他感覺到自己不過是提著一口氣,所以他必須得盡快支走顧謹言,再離開出租屋。
他不想給年幼的顧謹言心理造成影響。
畢竟顧謹言本身的精神疾病已經(jīng)足夠多了。
他望著跪在席子上的小孩,問:“想家嗎?”
顧謹言想了想,回:“還好。”
楚湛扯了下嘴角,唇邊泛起一絲無力的笑容,“家里多好,有那么多人照顧你。”
顧謹言抬起眼睛,急道:“可是哥哥也在照顧我啊。”
“我生病了,不能照顧你了,你明天早飯怎么辦?”
顧謹言說:“我可以去買包子豆?jié){,我來照顧你。”
“錢在我口袋里。”
顧謹言忙從楚湛的褲兜里掏出錢,攥在手里后,他兩只眼睛又趕緊盯著楚湛。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不想哥哥繼續(xù)睡,他想要跟哥哥說話。
“晚上沒有買成冰激凌。”
“我不吃我不吃。”顧謹言直搖頭,逐漸尖銳的聲音暴露出他內(nèi)心的慌張不安。
楚湛輕聲道:“我想吃了。”
顧謹言垂下眼睛:“明天給哥哥買好嗎?”
“可我現(xiàn)在想吃了。”楚湛抓了抓他的手,疲倦道:“你現(xiàn)在去給我買好嗎?”
顧謹言內(nèi)心非常不愿意這個時候離開,可他實在聽楚湛的話,看到楚湛期待的眼神,他緊繃的小臉無比糾結(jié)。
他只能仿佛再度確認般問:“哥哥真的想吃嗎?”
“想。”
“那哥哥不可以睡覺,等我買回來。”
“好。”
顧謹言抓著錢,下床穿鞋子,只是走出臥室時,又一步三回頭。
楚湛看著他躊躇在門邊猶豫不決,見他扭過頭,圓圓的眼睛里充斥著惶恐不安,但同時,眼瞳內(nèi)堅定的情緒不斷溢出。
他對楚湛說:“哥哥,等你的身體好了,我們再去賣氣球,我一定會把氣球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