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臉色難看道:“我暫時搶贏了身體,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出來。”
他起床拿出昨天劉詢給開的藥,楚湛見他倒出了幾粒便要吞下,忙起身制止。
“顧總,這藥一次性不能吃這么多?!?
顧謹言在醫生的嚴格叮囑下,只能遵循。
他吃完藥后走到沙發坐下,整個人散發著懨懨的病態。
許久后他抬起眸,目光緊緊注視著楚湛,“楚醫生,劉醫生的治療太慢了,我等不了?!?
楚湛大概猜到了對方想干什么,只是皺著眉靜靜聽他接下來的話。
“既然那個人格會從催眠世界里出來,那也有可能再回去。”
楚湛沉默著,過了片刻后他問:“你想要我怎么做?”
“再幫我做一次催眠。”顧謹言說,“讓他回催眠世界里?!?
楚湛應該說“可以”,然而他卻翕動了下嘴唇,剛要說出口的話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顧謹言望著他的反應,收緊了手指攥成了拳,他幾不可見地扯著嘴角笑了下。
“你對他有感情了?”
“沒有?!背棵摽诙?,沒有半分猶豫。
不可能有感情,只是……楚湛想,只是一個熟悉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在自己的身邊待了這么久,又驟然間會消失。
是個正常人內心都會產生一種微妙割離感。
楚湛顫了兩下睫毛,說:“可以?!?
顧謹言慢慢松開了手指,他苦笑道:“謝謝你,楚醫生?!?
這次催眠資料得重新整理,他結合先前的催眠世界里所發生的事情,逐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顧謹言其實從一開始患上的就不是什么強制愛精神病,而是缺愛。
例如二號顧謹言缺愛缺到,哪怕是跳海死也要跟他死一起。
例如三號顧謹言救出他,像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口口聲聲說:要他,要愛。
那么為什么一個人會缺愛?缺愛的根溯是什么?
“顧總,你方便跟我說一下你的家庭嗎?”
顧謹言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抵觸,但還是開口說了。
“我……跟著祖父生活,我五歲的時候他過世了?!?
“你父母呢?”
顧謹言別開眼,將目光緩緩落在了陽臺。
“去世了?!彼穆暰€微涼,沒有任何情緒,說得很平靜。
其實多的楚湛也不用問了,光是這些足夠確診為嚴重缺愛了。
催眠時間最少兩小時,而顧謹言的催眠時間又狀況百出,以防另外一重人格突然醒來,所以這一次他們需得格外謹慎。
顧謹言分析了一整天,大概猜出另一個人格的出現時間。
“晚上?!?
楚湛問:“為什么是晚上?”
“因為白天我得處理他甩下來的工作,所以基本上沒時間跟你相處。而晚上?!鳖欀斞陨钌畹乜聪虺?,頗有些自嘲意味,“他不希望我跟你接觸,尤其在晚上。所以之前幾次,我多數是白天醒來,可一到晚上,他就出現了?!?
“我不確定他今晚會不會出現,但還是等明早再看吧,我不想催眠過程出現紕漏?!?
今晚顧謹言就不走了,因為若是另外一重人格出現了,不管半夜三更幾點鐘肯定還是會跑到楚湛的床上。
只是倆人等到十點,顧謹言二號還沒出現。
于是楚湛便準備先洗漱去臥室休息了,而顧謹言選擇暫時睡沙發上,畢竟他在楚湛面前是矜持的。
“顧總,那我給你找床被子?!?
“好,謝謝楚醫生?!?
這是顧謹言一號頭一次以清醒的狀態住在楚湛這,燈一關,滿屋子似乎都是楚湛的氣息,令他有點心猿意馬。
楚湛躺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下一次的催眠治療即將到來。他又生出在最后個催眠世界中的心情,那種壓抑沉悶的心情。
分明都是顧謹言的人格,然而他卻有一種那是兩個獨立的個體的錯覺。
思緒渾渾沌沌,最終楚湛抵不過困意闔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睜眼時,是被一個打火機的聲音給驚醒。
他住的樓層不高,窗簾半掩著便能透出底下路燈的光芒,不算明亮,但能勾勒出窗邊站著的身影輪廓。
一星半點的火光在指尖焚燃,淡淡的煙草味若隱若現。
光線太暗,楚湛一時間還真沒法分辨這是顧謹言的哪個人格。
要說是二號,那二號早該撲上床了。但一號又不太可能,畢竟人家自尊自愛,不至于深夜闖入。
他正想著要伸手去開床頭燈,窗邊人低沉的聲線響起:“別開燈?!?
楚湛一頓,還是將手收回。他坐起身望著暗處的人。
“你怎么半夜三更抽煙?”
“睡不著?!?
在靜謐的空間里,倆人沉默著。楚湛仿佛預知到接下來的事情般,沒來由地感到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