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葬之前說得真沒錯,陷入熱戀中的人,就是特有毛病。
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徐情。
鋼鐵廠的大火尚未撲滅,遙遙點亮了灰沉天際。影影綽綽的火光在窗外閃動,勾勒著徐情頎長挺拔的身影輪廓。
宋葬有些不解,他目光繞過陳景生,與藏于漆黑角落里的徐情對上視線,頓了頓,又冷淡移開。
嬰靈的狀態(tài)開始不穩(wěn)定了,宋葬沒功夫搭理徐情,既然他想站著,那就讓他站著。
宋葬抬步走向廚房,視線漫不經(jīng)心般掃過一旁的蕭笑笑。
事實證明,他采取的轉(zhuǎn)移注意力大法非常成功。蕭笑笑精神狀態(tài)很不錯,烤完餅干,又開始繼續(xù)沉迷于甜品創(chuàng)新事宜。
她用家里僅存的水果食材,做了一道木瓜椰奶凍。才剛從冰箱里拿出來,倒入木瓜里的椰奶與吉利丁已經(jīng)成型,可以直接用小刀切開,露出內(nèi)里白橙漸變的漂亮芯子。
宋葬偷吃了一片,口感絲滑細膩,柔軟如布丁,又帶著木瓜特有清甜的香氣,很特別。
“不錯啊,你第一次做?”
“嘿嘿,宋哥喜歡就好~”
蕭笑笑彎起唇,燦爛笑容里帶著些小得意。
她臉上的顏色淡了不少,已不再有那種死寂扭曲的深黑色澤。
只剩下一層不健康的淤青,皮膚里流淌著鮮活生命才特有的血色。好似被人狠狠揍了一頓,半張臉都掛著凄慘的鈍擊傷。
但是不得不說……看起來像是被人暴揍過一頓,總比看起來像即將被怨鬼奪舍,要幸運百倍。
宋葬稍微放松了些。
親眼確認過情況,宋葬心里立刻就有數(shù)了,只要蕭笑笑維護好健康積極的心態(tài),嬰靈是絕對呆不久的。
它必然會被蕭笑笑徹底驅(qū)趕離體,被逼出來大鬧一場,或早或晚只是時間問題。
怪不得這個怨氣纏身的小朋友,居然有空悄悄跑來他臥室,偷窺郭建春的網(wǎng)上評論。
品鑒完蕭笑笑的甜品新手作,再看看烤盤里冒著熱氣的餅干,宋葬不由拿起一塊嘗嘗味兒。
果然,餅干也好吃!
宋葬愉悅地咬掉一大半,把剩下半塊塞進小蛇嘴里。
其余曲奇被他全部倒進玻璃盤中,端出去放在客廳茶幾上,任由眾人自行取食。
沒辦法,宋葬的餐桌被用作臨時靈應(yīng)板,導(dǎo)致陰氣太重?zé)o法使用,已經(jīng)被殷臣燒得干干凈凈。
所以今晚大家只能圍著茶幾吃飯,湊合湊合。當(dāng)然,湊合一下其實也很有意思。
打開寬大的投影幕布,關(guān)掉最亮的那盞白燈,再點播幾部恐怖電影……有窗外火光的襯托,屋里頓時漫起了觀影派對的氛圍感,別有一番趣味。
至少新玩家們都很享受此刻的閑適,精神狀態(tài)比較正常。
很好,不發(fā)瘋就是對宋葬最好的幫助。
宋葬沒有刻意打破家中溫馨的氣氛,他咬著曲奇接過陳景生買的冰淇淋,拿了一支巧克力味的。
余下的冰淇淋庫存,暫時塞進沒有人肉的那層冰柜里。
“對了,廚房的抽油煙機有點老化,暫時別關(guān)大門,透透氣。”
“好的宋哥。”
宋葬拆開冰淇淋包裝紙,扭頭繼續(xù)給陳景生安排任務(wù):“你先幫蕭笑笑做飯去,我今天有點累,不想做。”
“好的宋哥,其實我廚藝挺不錯的。”
陳景生心情愉快極了,笑著一口應(yīng)下。
他完全沒從宋葬的表現(xiàn)中看出絲毫端倪,卷起袖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去洗手。今天殺過人,做飯前必須多洗幾遍。
葉小溪也紅著臉小跑跟了進去,三個人窩在小廚房里忙活得熱火朝天,有說有笑。
客廳里轉(zhuǎn)眼又只剩宋葬一人。
電視上仍在直播報道鋼鐵廠的滅火進度,實地記者站在攝像機前,嗓音沙啞,臉被濃煙熏得黝黑。
投影幕布中,宋葬選好的恐怖電影也開始正式播放,面容純凈的年輕修女低頭斂眸,掩藏著幽碧瞳孔里氤氳的陰翳。
徐情依舊站在樓道間,沒有做出大的動作。唯獨老式打火機的黃銅齒輪,悄然滑過他指腹,響起“咔嚓”一聲。
他沉默著點了支煙,猩紅火星隨著呼吸時明時滅,映出冷白俊美的凜冽側(cè)臉。
造型很美觀,行為不文明。
身為最具嫌疑的爆炸縱火犯,徐情一句話也不說,拿著疑似兇器的煤油火機,站在別人家門口靜靜抽煙……這算什么?
他在扮演文藝片的傷感青年?
宋葬不禁蹙眉,踩著棉拖慢悠悠走到玄關(guān)處,抱起手臂。
“王鐵柱呢?”他問。
“你不在乎我。”
徐情咬著煙笑了笑,狹長眸子透著晦澀不明的陰沉幽光,答非所問。
嬰靈的怨氣翻涌在兩人周身,而徐情的怨氣,似乎比鬼還重。
宋葬非常茫然:“……我本來就不在乎你,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