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令它有些忌憚,不敢輕舉妄動,伴隨著“咕啾咕啾”的濕滑響聲,其中一只肥碩觸手彎折而下,將幾乎沒有自我意識的懵懂小觸手們抱攏起來,護(hù)在自己青筋虬結(jié)的“臂膀”之內(nèi)。
沒錯,這根大觸手,居然擁有保護(hù)幼崽的主觀意志,這讓宋葬愈發(fā)警惕地躲遠(yuǎn)了些。
——那些闖入他夢境世界里的觸手們,可沒有進(jìn)化出這樣的腦子,智商甚至比不上深海里尚未打破基因鎖的大章魚。
地獄不愧是滋生邪惡與污穢的營養(yǎng)溫床,若真有一天,這幾根藏于地心的觸手闖入人間,必然能輕松將人類屠戮殆盡,再厲害的女巫與主教耶無力匹敵。
“我全殺了看看情況。”
打量著觸手蓄勢待發(fā)的緊繃狀態(tài),殷臣抬起長刀,不由分說正欲動手……但蘭玉珩又一次攔住了他。
“我們可以先嘗試合作一次,把這些惡心的黑漿清理掉。”
殷臣有些蠢蠢欲動,但還是勉強(qiáng)停下了刀:“怎么合作?”
“集體大型魔法,由地獄巖漿石作為施法基底與燃料,驅(qū)逐湖泊里的水分子,全部蒸發(fā)。”蘭玉珩早有心里預(yù)設(shè)。
她收集那么多石頭,可不是單純?yōu)榱四脕碚彰鞯摹?
《惡魔圣經(jīng)》里沒有后遺癥的七大魔法咒語,玩家們?nèi)寄苊銖?qiáng)施展。
雖然個人資質(zhì)不同,獨立使用魔法的效果或許不盡人意,但眾人聯(lián)合起來一起施展的大型魔法,可就擁有截然不同的威力了。
“那個叫吉娜的女巫,對你真好。她壓根都不搭理我了,明明我才是她的手下。”徐蔚然感慨。
蘭玉珩正拉著張明慎一起在冰層上繪制魔法陣,聽到這話,不由靈活地翻了個白眼:“你還真以為她是大善人啊?
“她從第一天見面就知道打不過我,愧疚是一回事,更關(guān)鍵的是她很識趣,想保住自己這條命。只要不損害自身利益,無論是什么知識她都愿意交出來。從頭到尾一直和我打感情牌,我陪她演戲演了好幾天呢。”
“……我錯了姐,我以為她超愛你呢。”
“她只是痛恨男人,但她不是女同,我保證,”蘭玉珩利索地畫完陣法,拍拍手,隨即招呼眾人,“都圍成一圈,手牽手連成圓環(huán),聽我指令一起念咒語就行了,我來負(fù)責(zé)主導(dǎo)魔法的指向。”
宋葬乖乖勾著殷臣的右手,另一只手被蘭玉珩隨意拉了起來。殷臣似乎對此沒有太多意見,只是頗為好奇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玩家們整齊地圍成了圈,而后猛然意識到一件被所有人集體忽略的事情。
——管家不在!
“不是,他人呢?”林刑左顧右盼,四處都找不到管家的身影。他也不敢多看,迅速將視線收了回來。
“進(jìn)門時他跟在我身后,而且抱著瑞秋生的那個嬰兒,讓我別出聲。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殷臣淡定回答,“這人挺有意思的,他應(yīng)該有自己的想法。”
蘭玉珩也是急性子,立刻說:“那就不管他了,趕緊的,我倒數(shù)啊,三,二,一……”
晦澀拗口的咒語形成微弱共鳴,化作一道渾厚流光,順著蘭玉珩胸前的吊墜匯聚下落,漫入繁復(fù)華麗的魔法陣?yán)铩?
紅光大作,黑漿翻涌冒著白沫,四周灰黑的巖石隨之震顫,粉塵飛揚。肉紅觸手警惕地向后瑟縮,意圖將幼崽們趕入黑漿深處,似乎是想借此尋求庇護(hù)。
但它犯了一個大錯,這道魔法的力量,就是在針對深不見底的黑漿湖泊。
“咕嘟咕嘟——”
“咔嚓——”
厚重冰層在人為制造的熱浪中寸寸皸裂,上下沉浮,沸騰中散發(fā)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極致惡臭。
就像尸體被泡在浴缸里發(fā)酵腐爛三個月后,丟進(jìn)鯡魚罐頭里攪拌均勻,再厚厚涂抹上一層霉菌與變質(zhì)嘔吐物,最后再扔進(jìn)曝曬了十幾天的泔水桶里。
無孔不入的渾濁臭氣讓眾人下意識屏住呼吸,仿佛再多吸一口,肺部就要融化病變,感染上毒性極強(qiáng)的霉點。
但蘭玉珩不得不呼吸,因為她還要繼續(xù)主導(dǎo)魔法的穩(wěn)定走向。
她唇色微白,看起來負(fù)荷非常之大,但她重心依舊極穩(wěn),小羊皮靴卡在冰塊之間死死支撐著身體,口齒清晰地念出咒文。
“轟隆!!!”
涌動黑漿的深度開始迅速下降,密密麻麻的肉塊居然直接被高溫烹熟,潰爛散開,泛起詭異的潮紅色澤。而被趕進(jìn)深處的小觸手們更是凄慘,齊齊變得軟爛爆汁,黏稠的鮮紅液體不斷向上翻涌,化作道道血色浪花,幾乎擴(kuò)散至湖泊的邊角之處。
當(dāng)肉紅觸手察覺不對勁時,耶路撒冷那支離破碎的死城殘骸,已然露出小半輪廓。它憤怒地顫抖起來,兩條碩大的巨物掀起陣陣黑浪,驀然朝蘭玉珩的方向大力擊出……
但它沒打著。
殷臣用兩刀解決了問題。橫切一刀腰斬,豎砍一刀削薄,觸手在半空中被分為數(shù)團(tuán)肉塊,無力地掙扎抽搐。
鮮紅汁液如下雨般淅淅瀝瀝地四處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