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臣也在不遠處吃飯,有模有樣地和普渡修女低聲交談著,兩人視線頻頻向宋葬掃來。
徐蔚然顫顫巍巍地拿起鐵勺,給宋葬喂飯,感覺后背涼意滾滾:“宋哥,那位大佬他……真的不會殺了我嗎。”
怎么突然連哥都叫上了。
宋葬哭笑不得,輕輕地搖了搖頭,借著徐蔚然的手臂遮擋,目光巡視過餐廳里形形色色的病人。
很安靜,沒有人大喊大叫,或是做出掀翻餐盤之類的瘋狂舉措,甚至有些死氣沉沉的,只能聽見細碎交流聲與刀叉的碰撞。
畢竟,護工人手一把浸泡過圣水的鞭子,足夠具有威懾力。
男性患者數量只占人數的四分之一,除了宋葬以外,還有一個男患者頂著玩家的牌子。
他不需要穿約束衣,慢吞吞吃著盤子里的豌豆,滿臉絡腮胡,看著將近三十歲左右。
而女性患者里只有一個玩家,是蘭玉珩。
她摸索著拿起刀叉,精準刺向餐盤里的豌豆,吃完后順著徐蔚然說話的聲音抬起頭,分明雙眼無神,卻意味深長挑了挑眉。
宋葬眼睛一亮。他知道,蘭玉珩肯定認出他了。
短暫的早餐結束后,普渡修女領著殷臣來到餐廳前方,正兒八經地介紹了他的身份:“這位是新入職的教會醫生,卡佩男爵閣下。
“從今天開始,卡佩醫生將全權負責瘋癲癥的深入治療工作,拒不配合者,罰圣鞭十下。如各位有其他身體不適的癥狀,也可以與卡佩醫生提前預約。請保持禮貌,學會尊重。”
話音剛落,一聲猴叫驀然打破了安靜的餐廳氛圍。
是一個突然發狂的老年患者。她不知是被哪一個詞給刺激到了,直接將餐盤掀翻在地。
在眾人驚悚訝然的目光中,老者抬起干枯瘦削的手,直勾勾指著殷臣,表情詭異而猙獰,仰頭大聲模仿猴子的叫聲,隨后被兩名強壯的護工粗暴拖走。
“請見諒,閣下,瘋人院的生活就是如此……出人預料。”
普渡修女平靜解釋著,說完還輕念了一句“上帝保佑”。
“無妨,我能接受。”
殷臣淡定回答,沒再耽擱下去。
他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將在場幾名玩家全都挑走,說是要即刻試驗一種全新的治療方式。
——在圖書館靜坐冥想。
普渡修女似乎很信任殷臣,垂眸答應下來,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
在病人形色各異的盯視中,玩家們跟著殷臣離開了餐廳。
蘭玉珩和徐蔚然一起扶著宋葬的輪椅,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懶洋洋跟在后面。
沒過多久,還有一名年輕的黑袍修女快步追了過來,頭頂著【玩家】表示,對眾人靦腆地笑了笑。
很好,修女內部也有自己人。
通往圖書館的道路,必須經過由教堂改建的莊嚴禮拜廳,駐扎神父的住所,以及修女們日常學習的小型修道院。
來往巡查的護工與警衛看起來都不太好惹,滿臉兇相。
還好有殷臣與修女玩家負責打前陣,可以讓眾人一路暢通無阻。
這座建筑歷史悠久,圖書館更是最早設立的機構之一,起初只允許牧師和修女踏入此地。
但如今教會式微,連城堡本身也不再是曾經神圣的修道之處。瘋人院的圖書館,自然變成了堆積無用藏書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樟腦球和薰衣草的味道,陳舊木制書柜泛著隱隱的霉味,但是清掃得非常干凈。
而端正坐在前臺的圖書管理員……居然是張明慎。
“老張,你這工作可真清閑。”蘭玉珩語氣羨慕。
張明慎憨厚笑了笑,得意地“唔唔”兩聲,拿出做工無比粗糙的廉價鋼筆,低頭登記了眾人的姓名。
圖書館非常冷清,幾乎沒人出入。這里規則嚴格,要求保持最大限度的安靜,只能低聲交談。但許多病患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如果違反規則,被護工發現,那么一頓濕漉漉的鞭刑是免不了的。
為防止被打個半死,病人們干脆不來圖書館,反而還更安全一些。
張明慎領著玩家們朝圖書館深處走去,圍坐在較為隱蔽的長木桌前,拿了幾本書當作掩飾。
確認周圍無人,大家壓低聲音開始自我介紹。
“我是黎明,在修道院修習了六年,會少許醫術,去年才成為正式的修女。平常你們叫我黎明修女就好,我的任務是拯救被權貴強擄的妹妹,應該不會和大家有沖突。”
身穿黑袍的年輕女生很是文靜,說話細聲細氣的,將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
蘭玉珩對她友善地笑了笑,接著說:“我的任務是弄死我老公,他是做海盜起家的大型珠寶商。我沒瘋,他聯合醫生造假,對外宣稱我有嚴重的歇斯底里癥,然后把我扔進了瘋人院。”
“哇,好惡毒!”徐蔚然嘖嘖感嘆,隨后接話道,“我表面上是平平無奇的護工,其實真正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