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爽坐直了些:“唔,她爸爸以前不太回家,而且身上總是很臭,有一股殺豬味兒。”
“殺豬味是什么味?”
“我也不知道呀,”寧思思揚起腦袋,聲音糯糯,“反正爸爸每次回家都會殺豬,殺完豬,他就變得臭臭的。”
“這豬……真的是豬嗎?”肖黎黎小聲吐槽。
林文靜若有所思,溫聲問道:“思思,你爸爸殺的豬肉好吃嗎?”
“他不給我吃,只有媽媽能吃,”寧思思扁了扁嘴,努力回憶,“他說,他說……媽媽要吃豬肉治病,媽媽是外鄉人,心不在家里,吃了豬肉,才算是自己人……”
“我的媽,這絕對不是豬肉!”
邱爽一陣惡寒,迫不及待縮進了林文靜懷里求安慰,可當她抬頭對上林文靜那平靜的眼神,又忍不住嚇得躲開。
“怎么了?”林文靜歪頭看她。
“靜靜,你不會真的很想吃我吧?”邱爽小心翼翼問道。
“有點吧。”林文靜笑了笑,含糊其辭。
肖黎黎習以為常地無視了她倆,接著問小姑娘:“思思,你媽媽一共吃過幾次豬肉啊?”
寧思思歪了歪腦袋,掰著手指頭算:“一,二,三……”
她數到十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指頭不夠用了,苦惱道:“比十次還要多!”
眾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背后的事情逐漸嚴重了起來。肖黎黎清清嗓子,繼續問:“那你媽媽愛吃豬肉嗎?”
“最開始不愛吃,她會罵爸爸,說……說爸爸買錯肉了,是酸的。”
“后來呢?”
“后來媽媽好愛吃,”寧思思更委屈了,“但是媽媽不給我吃,我想吃,她就使勁打我屁股,說小孩子不能和大人搶吃的。”
說到這里,寧思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媽媽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怪怪的……”
小孩兒的語言組織能力沒那么好,邱爽趁勢從林文靜懷里出來,補充道:“她媽媽后期一直瘋瘋癲癲的,越吃越瘋,只有剛剛吃完豬肉的時候,才不會那么嚇人。但自從最后一次寧峰回家,她就徹底瘋了。”
“江明悅瘋了以后,寧峰又去哪兒了?”謝春野微微皺眉。
“不知道,思思說她一直跟著媽媽,沒空去注意寧峰。”
“一直跟著?”
邱爽點頭:“對,很奇怪吧?五六歲的小孩兒,怎么有體力一直跟著一個發瘋的人,漫山遍野地跑?最后跑丟了還知道坐巴士去找媽媽。”
謝春野推了推眼鏡:“你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我從一開始就帶上思思,就是因為我發現我必須盯著她。”
“至于為什么要盯著她,”謝春野說著嘆了口氣,“那當然是因為,她根本不是人……”
這話落下的瞬間,飛機忽然劇烈搖晃起來,將尾音淹沒在巨大的噪聲里。
強烈的失重感拽著人向下墜去。
“叮咚——”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突遇氣流顛簸,請您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帶。廁所暫時關閉使用。”
熟悉的聲音從廣播中傳來,飛機隨之穩定了些許,卻還是時不時下墜幾分,刺激著所有人緊繃的神經。
宋葬早就乖乖窩在自己的位置上,把安全帶拉到最緊。
聽完廣播,他攥著衣角,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小聲對謝春野說:“謝哥,她,她還活著?”
謝春野穩穩坐著,沒有被下墜感驚擾半分,給了宋葬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目光銳利地盯著寧思思。
廣播里的聲音與死去的空姐如出一轍,但現在他沒工夫去解釋那個異常。
因為當大家都被晃得東倒西歪時,真正的危機就在眼前悄然浮現。
寧思思變了。
她拿著漫畫版的乘機安全手冊,感受到謝春野的聲音,茫然問:“哥哥,怎么了?”
無人說話。
耳邊顛簸碰撞聲此起彼伏,卻又在眾人的沉默中顯得無比寂靜。
因為誰都看不清它的臉。
她就像一個扎著雙馬尾的無面人,五官在飛機的震顫中逐漸扭曲,以逆時針的方向化作詭譎漩渦,不斷變得模糊。
“哥哥?”
扭曲變色的漩渦裂開一條縫隙,稚嫩童音順著裂縫溢出,迷茫無助。
還是無人說話,可寧思思卻主動摸上了自己的臉。
“哥哥,我的臉,我的臉不見了……”
她聲音驚恐,逐漸化作高昂尖銳的憤怒叫喊,看起來像正常小孩一樣坐在位置上哭泣,鬧著脾氣,說出的話卻是瘆人。
謝春野沒有動,大家也不敢主動說話,以免意外激怒她,惹出更多變故。
“賠我的臉,賠我的臉!”
不出多時,寧思思憤怒的來源有了頭緒。
“我沒有臉,爸爸說過,要幫我找一張新的臉!!!是哪個壞蛋偷走了我的臉!”
宋葬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