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九,薄斯傾在收拾行李,明天的飛機到清波市。
鄭洛文給他來了電話:“明兒要不我來送送你?行李多不多?你是打算待到過完年才回來?”
“不用,你們一家好好過年,我行李不多,等小橘什么時候愿意跟我回,我再回來。”薄斯傾這話的意思很明確了,安橘去哪他去哪,原來安橘是他的尾巴,現在他要做安橘的小尾巴。
鄭洛文琢磨著,安橘一家都在清波市,她沒事老跑首都算什么?她父母指定是不同意的,又不待見薄斯傾,這樁婚事薄斯傾有的熬了。
要是安橘留在清波市給父母養老……他以后想見這位好友,也得到清波市去了。
“你明天去了,備點禮上門,大過年的都是客,他們家應該不會把你趕出去的,至于往后嘛……你自求多福。”鄭洛文給他提個醒。
薄斯傾卻道:“我不登門。”
安青云跟周秀竹那天的態度很嚴厲,是叫他從今往后都別再來了,他們家有教養,他是可以趁著過年期間登門拜訪,讓他們不好意思趕人,借機在他們家過年。
可這跟道德綁架有什么區別?他還是不討歡心,興許還要拉低好感度,最重要的是,父母不高興,安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鄭洛文道:“那你去了清波市干嘛?你不登門怎么見安橘?”
“我就在她樓下,能夠和她近一點,多看她一眼,這個年我就能過得很開心了,足夠了……”
薄斯傾低沉安然的嗓音從聽筒里傳來,鄭洛文聽著沉默了,大過年的,在人姑娘樓下呆著,什么也不為,就為了跟人過個新年,哪怕是這樣的新年。
除了熱戀期的小情侶,誰還能干出這種事?
“薄斯傾,你就戀愛腦吧你就。”鄭洛文吐槽,他就知道,薄斯傾這人要么不動心,要么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安橘。
“你想戀愛還沒機會呢。”薄斯傾隨便噎了回去。
鄭洛文無語,默了半晌,低低道:“喂,早點請我喝喜酒啊,別讓我等太久。”
“嗯。”
鄭洛文是真希望他能早日獲得幸福,因為他親眼看見過,他是怎樣,一步步從懸崖爬上來的,他沒理由再回到那里,沒理由再被拋棄。
大年三十,除夕夜。
薄斯傾要來清波市自然早定好了酒店租好了車,這事兒他沒跟安橘說,提前說了她肯定不讓他來,不想惹她父母生氣,又不想他奔波勞累,他索性先斬后奏,順便把公司的事處理完,好好給許康暉放了個年假,這一年可太辛苦他了。
他把車開到安橘家樓下,天已經全黑了,冬季的日落總是不等人的。
清波市少有雪,氣候比首都潮濕,冰冷的風卻能吹進人骨縫里,綿綿陰雨,是從白日下到了黑夜,剛剛才停了一些。
薄斯傾打開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安橘發個信息,想了想又把手機收了回去,算了,他們一家人團聚,這個時候打擾她,她要是知道他來了,肯定會不顧一切跑下來的,不好。
他抬起頭,看向那扇亮了燈的窗戶。
這家家戶戶的燈火,他原來覺得沒有一盞是屬于他的,現在不一樣了,她在哪里,他的歸屬就在哪里。
他不算孤獨。
樓上,擺了一桌子的年夜飯。
安橘上午就去把外公外婆接過來了,兩老身子骨還算硬朗,彼此之間也有個伴,住在另一棟公寓里,跟他們離得不近,平時有個頭疼腦熱都是安橘在接送,安橘的奶奶年事已高,自她爺爺走后,奶奶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但還是堅持每年給她做米糕吃。
“小橘來年趕緊找個男朋友吧,這樣就有人代替奶奶給你做米糕吃了。”老太太惆悵,她也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最放不下的,就屬這個可愛的小孫女了。
安橘摟著奶奶道:“您放心吧,再說了,誰做的米糕有我奶奶做的好吃。”
奶奶笑得樂不攏嘴,和藹地拍了拍孫女的手背。
抽了個空,安橘把年夜飯拍了張照發給了薄斯傾,問他還記不記得怎么做米糕。
薄斯傾很快回復:記得。
她回清波市后每天都有跟薄斯傾聯系,晚上躲進房里就給他打電話,一打就是幾個小時,還不敢讓爸媽知道,頗有種幼稚小情侶偷偷早戀的做派,給了她一點與高冷冰山談戀愛的真實感。
安橘原本想問薄斯傾今天在哪過年,有沒有吃年夜飯,但打了一長段字,沒發出去,她知道他不會去薄家過年的,鄭洛文每年都邀請他,可他覺得自己是客,不愿意破壞別人家庭的氛圍,從來都沒答應過,離了薄家以后,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公寓過的……
忽然之間安橘覺得自己有點殘忍,她好像又把薄斯傾拋下了,雖然不是故意的,可只要一想到他孤零零的過年,她就覺得很難受。
安慰也好哄人也罷,薄斯傾不需要那些,安橘把字刪了,又打了一句:明年我想吃你做的年夜飯。
薄斯傾幾乎秒回:好,給你做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