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坨泡沫從她張開的唇邊掉落下來,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看到的確實是“結(jié)婚”兩個字,她現(xiàn)在也確實是清醒的狀態(tài),不是在夢游。
也顧不上往身上直滴的沫子,她直接把牙刷扔到一邊,火急火燎問:“什么結(jié)婚?跟誰結(jié)婚?”
“你爸和你小張阿姨呀!”
任知昭已經(jīng)感覺眩暈了。雖然那四個字很快便對應(yīng)上了一張人臉,她還是顫巍巍打下:“哪個小張阿姨?”
“張雁呀!啊你不知道嗎?”
張雁,是任軍的那個同事,請他幫忙牽線的,張雁。
呼吸徹底亂掉了,她沒再回叔叔的話,而是打開了與任一銘的對話框,對著語音通話鍵一通狂按。
剛開始,任一銘是沒接的。但任知昭不管,在衛(wèi)生間里來回踱步,拼命啃著指甲,一遍一遍地按語音通話。
電話最后還是通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紅了眼對著那頭竭力冷靜道:“你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
她希望能聽到對方說“哎呀你叔叔逗你的啦”之類的話,雖然她潛意識里知道那可能性幾乎是零。
果然,在搞清來龍去脈之后,任一銘立刻慌里慌張,舌頭打了結(jié)般向女兒解釋:“你叔叔那個大嘴巴……昭昭,別聽你叔叔瞎說,爸爸和小張阿姨是在交往,也是打算走那一步了……但沒結(jié)呢!也沒想瞞著你,爸爸想等事情再穩(wěn)定一點就告訴你的……昭昭,你放心,你小張阿姨和爸爸都不年輕了,我們不會再要孩子的,爸爸的一切都是你的,等你什么時候回國,馬上帶你去辦手續(xù),全過戶給你——”
鏡中自己的倒影,扭成了一灘混沌的漩渦;鼻腔里的薄荷味,變成了一股刺人的難耐。
張雁是任軍的前同事,任軍讓王樺把張雁介紹給了任一銘,任一銘又好死不死和張雁好上了……
她恍惚記得當(dāng)初只是讓幫忙搭個線……
搭個線而已……后面的一切到底是怎么能發(fā)生的……
這叫什么事兒啊,任知昭覺得,自己的生活一天天的,完全就是一出貝克特的荒誕戲。
她猛往水池里吐了一口,幽幽打斷了任一銘:“你和王樺還真是一對臥龍鳳雛啊……”
說完,她掛斷了通話。還不夠,又把他拉黑了。
她現(xiàn)在立刻馬上要離開這個房子,再多呆一秒,她都會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