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昭用她的“穿衣自由”爭來的這身行頭,今天又受到了海莉的贊嘆。
然而奧布萊恩小姐卻看不下去了。果然沒有哪個國家能包容未成年學生搞成這樣,自由如加拿大,也不行。
奧布萊恩小姐是第一節數學課的老師,也是他們的horoo老師,相當于中國的班主任。
下課時,奧布萊恩小姐點了點任知昭,示意她單獨留下。
“這才第二天,你惹什么麻煩了?”海莉收著書包,完全察覺不到問題。
任知昭聳了聳肩。
“祝你好運吧——對了,你帶午飯了嗎?”她接著問。
任知昭搖頭。爸媽工作都忙死,誰給她帶午飯,她去食堂吃就行。
“我也沒有。那中午放學咱們去對面買壽司吧,我在校門口等你。”海莉說完,對她眨了眨眼睛。
等學生終于都走光了,奧布萊恩小姐把任知昭喚到講臺邊,推了推眼鏡道:“菲比,雖然學校鼓勵學生張揚個性,但也要有個度。你這身衣服,肯定是不符合校規的,昨天我沒說你,你一天比一天夸張。別的我就不說了,你至少要把胸遮住吧?希望我明天看到你,可以穿著得體——菲比?菲比?你在聽嗎?”
菲比,是任知昭的英文名。直到今天,她還經常會反應不過來那是在叫她。
這個名字是她剛來加拿大上小學時,esl語言班的老師給她起的,她不在意這個。
哪怕叫她約翰大衛的,她也不在意。
知昭知昭,知曉光明,多好。菲比是什么東西?對于她來說,就是個音,沒有含義。
任知昭算有語言天賦的,年紀小,適應也快,在esl班只呆了半個學期就轉去普通班了。可當時隨意起的名字,卻伴隨她到現在,很可能還要伴隨一生。
“哦,我知道了。”任知昭被喚回過神來,悻悻應道。
奧布萊恩小姐上下瞧了瞧她,眼中透著中年人的疲憊和無奈。
她低下頭收拾講臺,不再看她,口中喃喃,語氣有些木:“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我是懂的,喜歡把情緒和態度穿在身上,像是一種宣示,一種表達。很快你會發現,這么做其實沒什么意義,除了吸引些想傷害你的人,沒人在乎你的那些態度。”
任知昭聽不明白,有些不耐煩了。她的不耐煩,老師顯然也能看出來。
青少年就是這樣,能怎么辦?誰也不想管,但工作還是得做。
第二節課是法語。下課后,任知昭準時在校門口赴約。
午飯時間,學校對面的小商圈里擠滿了學生。顯然大家對食堂那些飼料接受度都不高。
任知昭和海莉買了壽司,回到學校的大草坪上,找了處樹蔭,席地而坐。
陽光明媚,微風輕拂,偶有幾只加拿大鵝悠然停留在草坪上作伴。學生們三三兩兩坐在草上,用餐,歡笑,交流,好不愜意。
海莉盯著任知昭碗里的吞拿魚卷不說話。任知昭見狀,把碗遞了過去。
海莉歡喜地夾了兩個去,也把自己的碗遞給她。
任知昭看了眼她碗中紅呼呼的辣三文魚卷,搖了搖頭:“我不吃辣。”
“你一個亞洲人居然吃不了辣?”海莉邊嚼邊疑問,好像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吃不了辣的非白人。
任知昭望著遠處的人群,有些思緒涌上心頭:“我是上海人,我們那兒不太吃辣。”
聽她這樣說,海莉似乎也陷入了一些思緒。
她默默了一會兒,然后淡淡道:“我媽媽是香港人,爺爺是韓國人,奶奶是越南人,我只會講英語……你說我是哪里人?”
任知昭看著海莉,搡了搡她的肩膀:“你是加拿大人。”
說完,兩個少女都笑出了聲。
他們這樣的孩子,哪里都是家,哪里也都不是家。
談笑間,任知昭注意到,她一直看著的那個人群,迎來了幾個提著樂器的男生。
男生們和人群一一擊掌招呼,又在人群中的幾個女孩身邊坐下。青春洋溢,瀟灑自在,扎眼得很,好像任知昭看的那些美國校園電影中的一幕。
“他們是我們學校的搖滾樂隊,‘夏威夷披薩’。”注意到任知昭的目光,海莉挨到她耳邊給她解說,“成員換了好幾屆了,這幾個都不是元老了。”
他們雖是一大群人,但任知昭的目光最終只落在了那個正在給貝斯調音的男孩身上。
人群中誰是明星,海莉也能看出來。
她也看著那個方向,接著解說:“那個是鄧肯,鄧肯·柯林斯。他是十年級的,在原來初中就挺受歡迎,可多女生喜歡他了。”
“哦?那你呢?”任知昭打趣。她知道,海莉這樣的校園女王對男生的經驗不少。
“我什么?”海莉皺眉,“我不喜歡白人。”
任知昭遠望少年在琴弦上滑動的手指,嘴角輕揚:“我不挑。”
“你還是挑一下吧!”海莉撞了下任知昭的肩膀,“那家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