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聽到這話,下意識抬頭看了張廷玉一眼。
黑龍江寒地黑土,滋養天成,目前是以八旗官兵為主的官莊旗地、官田為主要形式進行屯田開墾。
但由于當地地寒霜早,霜凍災害等情況較為常見,再加之當地的農耕技術比較落后,官兵也不諳耕種之事,所以,屯田開墾根本滿足不了基本需求,大部分軍糧仍需由盛京、吉林遠道運送而來。
但那里土地如此廣闊,若是能充分地利用起來,前景確實很是樂觀,旁的先不說,若是能實現自給自足,至少盛京、吉林等地就不用再給其供應軍糧了。
可現下最重要的問題是,當地情況比較復雜棘手,像‘地寒霜早,霜凍災害’這些情況,現下根本就沒有很好的應對之策,那談何提高當地的農作物產量。
康熙沉思片刻,問道:“你既已提出,可是有什么法子?”
張廷玉搖了搖頭:“回稟皇上,微臣有愧,這些前朝并沒有先例,微臣在種地一事上也只是學了些皮毛,像這種需深度探索鉆研之事,更是做不來,也沒這方面天賦。”
至于誰有這方面天賦,那則不言而喻了,滿朝文武腦子里都同時閃過了一個人,五福晉!
像這種需開辟農業先河之事,若說真有人能做成,想必也只有她了吧。
這點旁人都能想到,康熙自是也不例外,他不由又想到胤祺昨個遞上來的折子,心里越發不確定了起來。
朝會結束后,康熙單獨留下了李光地、張英和馬齊幾位大臣,商議政事。
他也沒兜圈子,直接把從蒙古那邊遞來的折子拿出來,讓他們輪番傳閱著看。
這折子是安清的二哥色布騰多爾濟遞上來的,近幾年來,他們在蒙古各部之間穿梭,在蒙古各地傳授農耕之事基本完成了,他這次上折子是想請命,去嘗試治理前些年因蒙古各部墾荒不當造成的草場生態退化問題,其中最為嚴重的便是草原鹽漬化。
農是國之根本,若說之前人多地少,對劣質土地的開發和改良沒有緊迫感,但隨著這幾年人口越來越多,荒地也多已被復墾,那改善劣質土地確實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要知道這鹽漬化可不止漠南蒙古那邊有,漠北和漠西也存在這種情況,另外,像河南豫東地區、黃河中下游地區以及東北多地,也有因鹽漬化、鹽堿化等劣質土地。
若是真能有法子改善,這對大清而言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之事。
但色布騰多爾濟折子中也提到了,他們目前對這種情況毫無頭緒,需要朝廷派適合的農耕專業人員給予幫助。
至于這個適合的農耕專業人員是誰,心里也有了譜。
康熙見三人看完折子后,他也沒著急開口,而是讓梁九功把另一份折子遞了過去。
而這個折子就是胤祺昨個遞上來的,提出想去奉天府籌建農事試驗場一事,另外還附帶了一份關于農事試驗場的規劃書。
這份規劃書條理清晰,幾人看完便基本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你們看完這兩份折子,有什么看法嗎?”康熙問。
李光地、張英和馬齊三人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誰也沒先開口。
幾人都不傻,自是看出了五貝勒這是要出京啊,只是還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態度,貿然開口顯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康熙卻似是和三人杠上了,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們。
李光地沉吟片刻,率先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稟皇上,微臣覺得此事可行,五貝勒和五福晉心懷百姓,乃是大清和百姓之福。”
康熙愣了下,他以為最先開口的是張英或馬齊,但卻怎么也沒想到是一向滑不溜手的李光地。
再者,李光地剛調回京城不久,他和老五應該也沒什么交集才是,怎的突然幫他說話了?
面對康熙的,李光地卻神色坦蕩清明:“微臣不敢欺瞞,這些年微臣負責治理黃河,看到過太多百姓因天災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情況……”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瞬間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拋開一切來說,不管是鹽漬地的治理,還是軍屯田和那個農事試驗場,這些差事若是真的能辦好,哪怕辦好一件,于大清和百姓都是萬幸之事。
這次山東大饑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張英和馬齊見狀,也紛紛直言不諱地表達了自己看法。
兩人之前因著自家兒子是安清農事學堂的學生,本來還不好這么直白地表達支持,多少要避些嫌,但如今被李光地起了這么個調子,他們倒是沒什么不好說的,于是開始從不同角度表達自己支持的理由。
幾人離開后,康熙坐在龍椅上沉思了好久,才吩咐人去傳五貝勒過來。
胤祺從宮里趕回來時,天色已經黑了。
安清這邊剛讓人擺好膳,見他進來后,不由問了句,“今個怎的這么晚,是衙門有什么急事嗎?”
胤祺怔怔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安清神色不由一緊,“是發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