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試鏡了,有些無措的目光,往人群末尾的寧薇月看過去。寧薇月個子矮,在這些人中幾乎看不到她。但是她依舊蹦蹦跳跳的,將手掌攏在嘴邊,用無聲的口型和唐周說:“加油!加油!”唐周心里忍俊不禁,面對這好像是導演的人遞過來的劇本,唐周仔仔細細看了這一段劇情。
這段劇情講述的是這個叫做沈拓的人和一個叫做顧潮生的人的分別情節。唐周要演的,似乎就是這個沈拓。前面的劇情沒有看見,唐周無法更加具體地去了解沈拓的性格。只能努力從這簡單的劇情中去剖析沈拓。幸好唐周平時很喜歡讀書,記憶力也很不錯,而且這一頁臺詞很少,他很輕易就能夠將這一段臺詞一字不漏地記下來。隨后將劇本一合上,告訴眼前的這個人:“我想我應該可以演了。”
這句話說出來,唐周看見那叉著腰生氣的導演神色一怔,就忽然明白這位導演剛才拉他過來,也沒奢望唐周能演,就是想要消氣隨便拉人過來打算繼續罵。不過話都說在這里了,這人聽了唐周的話語,讓唐周演了。
唐周注意到劇本里寫到的場景,就是這書房的書桌旁,唐周走過去,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的年輕演員還無措地站在那里,唐周輕聲和他說:“對不起,可以讓一下嗎?”笑得很柔和,態度極為謙虛,人又長得好看,讓人生不起任何的厭煩來。
那年輕演員見狀,愣愣地給唐周讓了位置。唐周走到書桌的位置,再一抬頭時,似乎已經完全進入角色——不,應該這樣說,好像他已經成為沈拓了。
他原本溫潤柔和的眉眼沾染了冷厲,一雙潤黑的眼睛凝望著眼前的虛空。似乎他的跟前站著一個叫做潮生的少年,他的目光輕微打量著潮生,仿佛不愿意相信眼前的這個少年是潮生。他的眉目顯得如此嚴肅,可是那眼眸深處所呈現的,就是無盡的溫柔與疼愛,還有令人悲痛的失望。
他說:“潮生,這件事是你做的嗎?”
他問出來的第一句還算柔和一點,即便整體聲調還是冷的,可是其中所蘊含的柔和,卻也無法忽視而去。潮生沉默了很長時間,又或許說了什么。沈拓生氣了。他拿起書桌上的書,朝顧潮生所在的位置扔過去。
書本砸在地板上發出極為響亮的聲音,驚得所有看得入神的人嚇了一跳,伴隨著這聲音,就是沈拓滿含怒火與失望的聲音:“顧潮生!”
他這樣念了他的全名,這一次的聲音里已然沒有任何的柔和,只剩下無盡的憤怒了。他凝望著顧潮生低下來的頭顱,在顧潮生看不見的這個角度,眼眸當中所出現的,到底更多的還是疼愛與不可置信。周圍又沉默下來,顧潮生應該又是說了什么,讓沈拓凝望顧潮生的目光變得晦暗,臉上那嚴肅的神態也變得無奈與無措,他嘴唇輕微顫抖,微微張開的嘴唇,似乎在證明他想要說些什么。可卻又什么都沒說,最后說出口的這句話,已然極為冷漠淡然,即便話語如此,他眉目之間更兼悲慟。他說的是:“你不是我的學生,我也無法成為你的老師。你走吧,顧潮生。”
顧潮生似乎抬起頭來看他了。
于是沈拓轉身過去,不讓顧潮生看見他的面色。然而僅僅是這樣消瘦寂寥的背影,在這空曠之地,在滿面冰冷的書墻之前,卻也能夠顯出沈拓的幾分岑寂。
他的手指去將書架里的隨意一本書找出來。他的手指翻著那書籍,不安的手指卷著書頁的邊緣。沈拓在前面的劇情里有一個很愛書的設定,可此時他能夠這樣去用手指卷書頁的邊緣,說明他早已經心煩意亂。然而他的聲音所表露的依舊極為冷漠。
“你走吧,顧潮生,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顧潮生似乎走了。
沈拓那原本挺拔僵立的軀體徹底垮下來,像是沒有了生息一般坍塌崩潰。又是異一場長久的沉默,整個片場亦是如此,直到唐周把書重新放回去,又轉身過來,眾人能夠看見,那一抹原本附身在他軀體上的沈拓的心魂仿佛也一同離去了,站立在他們跟前的,就是那位溫柔秀美的青年,而不是那位嚴肅冷漠的教書先生了。
這樣眾人才能夠回神過來,秦旭堯秦大導演當即開口而贊:“好!太好了!”這眉開眼笑的模樣,和剛才那怒目圓睜像黑面羅剎的人毫不一樣。秦旭堯說:“看看,看看,我早就說了隨便拉一個人來都比你們演得好。你,你——”他上前幾步來,高興地說:“你就是沈拓,我心目中的沈拓,就是你這個樣子。”
這樣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了眼前的青年,這才發現還真是無論樣貌氣質都極為符合,看過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演員,已經讓他明白,沒有什么人比眼前的人更適合沈拓這個角色了。于是越看越滿意,越看越喜歡,演技還好,臺詞功底也強,也不知是不是科班出身的,簡直是撿到寶了!
這邊正激動得不行,寧薇月好不容易從人群里擠出來,在秦旭堯的跟前說道:“導、導演,你看唐先生確實很好吧?”
秦旭堯的神色一呆,轉頭去看突然冒出來的寧薇月,問道:“唐先生?你們認識?他是你帶來的?”
寧薇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