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聽聞后淡淡地說道:“你想要將我們的身份告知他?”
顧黎這句話說出來,帶有幾分平日里不會有的冷肅。讓顧泯之稍微一愣,沒有再說些什么了。
顧黎說道:“淮之喜歡他,想要這樣做,我并沒有阻止他。他向來懂得孰輕孰重,現在卻非要與一個人類成親,還搞出這樣大的陣仗。今日還招來這么多妖鬼,還有那道士,雖然他們還不足以發現我們身份,若是被他們群起攻之,恐怕無法招架。我們的本意不就是尋找一個落腳之地,安生繼續以這樣的身份活著嗎?若是我們的身份告知他,按照他的性子,他定然是會怕我們的。淮之已然那副模樣,若是連他的夫郎我們都照顧不好,可就辜負了這么多年來我們之間的交情。現在最為重要的,還是讓淮之盡早恢復,還要找到那動了鑄魂燈的東西。”
顧黎說了這樣一通,顧泯之也不再沖動,坐在顧黎的身側,垂著頭不再說話了。似乎也是認真反思的模樣。安靜了一會兒,顧泯之只顧垂頭想事情,顧黎便趁此機會將目光落在了那邊唐周的臉上。
顧淮之要與這人交識,并且與此人成親,這自然于他們來說是極為驚訝的。但見了這小郎君,卻忽然又明白過來,為何顧淮之要對他如此癡迷喜愛。
手中似乎還殘留他身軀上的溫度。他眼淚的濕熱也似乎還遺留指尖。顧黎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在此時不禁摩挲起來。他眉眼沉靜,斂眉垂目,看起來像是在思忖什么難題。
想了一會兒的顧泯之驟然道:“你可還記得,前段時間在這地方肆虐那東西?又是殺人,又是暴虐。我見那些死人的模樣,似乎被抓去修煉功法去了。最近這地方總是不安寧,你說那東西會不會殺了人后,會將目標放在我們身上吧?畢竟我們這些本身就有修為的妖鬼,于那東西而言可是補品。哥哥這件事,他是不是要弄倒鑄魂燈然后下手?”
顧黎聽聞了顧泯之這番論斷,像是才回神過來似的,目光凝在顧泯之的臉上。似乎他剛才在想的根本不是這事,還讓顧泯之莫名催促了一聲:“你說我說得對不對?之前你們總說我笨,我現在不笨了,肯定說對了吧。”
又想起什么來似的,繼續說道:“而且唐周他雖然不是什么擁有充沛陽氣的人類,但是他命格特殊,倒是對于一些陰邪之物來說,也算美味可口。會不會想要將哥哥帶走,也想將唐周帶走?只是恐怕沒想到,今日我們這小小的府邸當中,魚龍混雜,竟然什么都有,沒敢繼續接下來的那一步。畢竟他連我如此虛弱的哥哥都害怕,要將哥哥的鑄魂燈弄倒了才敢來,當時這里這么多不凡之輩,定然是不敢再踏進來幾分了。”
顧黎說道:“你倒是總算有些聰明了。”
“你們總說我笨,我能不笨嗎?現在我聰明了吧?”顧泯之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出來。哼完之后,他的臉側向另外一側,便也是唐周所躺的位置。又見到唐周,顧泯之神色有些怔愣,又與顧黎說道:“那往后要好好看著他,要是那東西再來,將他擄走可就難辦了。”
“這我自然知曉。”
“我知道了,你將他帶來你這里,而不是另外安排一塊地方,就是想要保護他。你分明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你還讓我想。你為什么不早些告訴我?”
“你多思考一些也是好的。”
“那接下來要怎么辦?”
“淮之恢復需要一些時日,你過去多幫襯你哥哥一些。他這里我看著就好。”顧黎神色冷靜地將這話說出來,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私欲之心,可這話出來,卻讓顧泯之不服地說道:“為何是我去看著他,而你和他同處一室?”顧泯之站起來,“為什么不能是我在這兒?!我要在這!”
顧黎簡單一句話將顧泯之的不服氣擊潰得一點不剩:“你的修為,要能夠護好他,是不可能的。”
“你——你少瞧不起我!”顧泯之喊道。
這句話才說出來,那邊的唐周似乎有些被驚擾。唐周翻了一個身,用細瘦的脊背對著他們。看到那邊的動靜,顧泯之一下子將自己的嘴巴捂起來,有些懊惱剛才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了。又小心翼翼去看顧黎的神色。
顧黎神色平淡,卻也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
顧泯之才甩了甩袖子說道:“讓我去看著他,那我就去看著他。后面的事情都交給你處理,我可要好好看著他呢。”說著,兀自走到門口去,但到底還是有些不舍得唐周,不動聲色地轉頭看了一眼唐周所在的位置,又見顧黎安靜地依舊坐在那里。顧泯之想起之前顧黎將唐周攬入懷中、擦拭眼淚的事情,總覺得有點不舒服,卻又說不上來,最終覺得自己想得腦袋疼,都說不出來哪里不舒服,就只能先離開了。
顧泯之一離開,這地方便沒有了任何聲音。
這地方本來便是沒有任何聲音的。畢竟這里都是死物,連水面都是靜靜的,沒有半分流動的跡象。更何況所謂潺潺水聲,是一點都聽聞不到的。這地方也只有顧泯之話多時,才會吵嚷一會兒。不過這家伙吵嚷一會兒,發現無論是顧黎還是顧淮之都不理他,他便不再吵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