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此時還真不會撒謊,也還是將所有的情緒展露在臉上。在沈俞安說出他找到安格斯這樣的話語時,唐周臉上的神態,便摻雜了許多復雜的神色。急切、懷念、眷戀、悲切、欣喜、最后成為一種惆悵。惆悵?
唐周當然會覺得惆悵,他現在知曉了安格斯的蹤跡,可是他馬上就要成親了,也有可能活不到下個月了。他想要見安格斯,想要與安格斯親密地挨在一起。其實按照唐周自己的想法來說,在這個世界死去之前,他更愿意與安格斯待在一起。即便完不成任務,不成親也愿意就這樣先和安格斯待在一起然后死去——可是他馬上就要嫁給顧淮之。
他又想到,如果安格斯恢復了記憶,記起來之前他和他的那些事情,想起他們之前的情感。安格斯看見他嫁給別人,成為別的人的夫郎,那安格斯會不會覺得很難過。安格斯那樣笨的,他會不會覺得是他要丟下他。只要丟下他,安格斯說,如果丟下他,他就會哭的。他答應過安格斯,不會丟下他。可是現在——
唐周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還真是急切難過得不知所措了。
他呆呆地看著沈俞安,內心當中已然有了眾多的想法。沈俞安不知道唐周在想什么,但是大約能夠從唐周的神色里看出來,那個人對唐周來說,還真是相當重要,現在此時都能夠看見唐周臉上的幾分懊悔之色。
似乎因為那個人的出現,唐周有些后悔與顧淮之成親了。
沈俞安不動聲色地繼續說:“我之前見過他,只是不敢確認,仔細探查了一番。我發覺,那人似乎真的是你要找的人。那模樣也是你要找的模樣。要不要我告訴你他在哪里?”
唐周總算能回神過來,聽聞了沈俞安這話,能說的也還是一聲不知所措的:“我——我——”他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該做怎么樣的決策,當即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沈俞安臉上又帶了笑。此次的笑卻不像剛才了,仔細看來有幾分狡黠在其中。
只是現在的唐周心緒紛亂,哪里還能夠辨別出沈俞臉上的到底是什么神色呢?
唐周也只能繼續胡思亂想,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見了沈俞安這臉上的神色,也可以得知,沈俞安真的是故意在此時才將這件事告訴唐周的。之前大約是不想讓唐周早一點得知那人的蹤跡,此時是想讓唐周因為那人對成親之事有所顧慮。雖然那人的存在,確實能夠讓人心生嫉妒,但此時,也沒什么時間去想那些了。只讓唐周對成親這事有所顧慮才是最好的。
這看起來了冷肅正義的沈大人,自詡不恥那些小人之道,在此時用起這小人之道來,卻莫名得心應手。根本讓人猜不著,他竟然也會使出這樣的小花招。
沈俞安將那些話說出來,擾亂唐周的思緒,卻又對唐周說道:“沒事,你慢慢想,我駕馬送你回家。若你想知道,你可以和我說,我便告訴你,在哪里能夠見到他。”說著,他稍微低下頭來,輕聲又問了一句:“可好?”
唐周點了點頭。他現在哪里還顧忌沈俞安說什么,他的心緒如此紛亂,在想著這么多事情,也不去仔細思考關于沈俞安的事情了。
沈俞安問什么,他便答什么。沈俞安讓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沈俞安問他:“可會上馬?”
唐周說:“不會。”他模模糊糊記得他好像學過騎馬的,但是他現在忘了怎么騎馬,連怎么上馬都忘記了。
沈俞安便說:“我抱你上去。”這樣說著,還假模假樣說一句:“多有得罪,見諒。”
其實雙手已然攬上唐周衣袍下細瘦的腰肢。隨后他將那腰肢緊緊一箍,便將唐周帶上了馬。明明可以牽著馬與唐周一同走回去送他,卻非要與唐周同乘一馬,慢悠悠地回去。沈俞安還極為體貼地說上一句:“我騎慢些,你可以慢慢想。”
唐周也只能抽空隨意回答了一聲:“嗯。”
“你第一次騎馬,可要小心些。”
沈俞安單手握著韁繩,另外一只手還是攬著唐周的腰肢。
“嗯。”
“脊背不用這樣僵硬,不然你坐一會兒,便會覺得累了。靠著我吧。”
他的手輕輕一攬,唐周也順勢靠在他的懷里。于是唐周就被沈俞安如此嵌入懷抱當中去。
沈俞安并不是什么瘦弱的文人,當初在學塾時所學的君子六藝,他其實最為擅長的是射箭。常年拉弓射箭,致使他有這樣健碩的身軀,顯得根本不像其他文人那樣瘦弱。有如此的肩寬,還有著如此的胸膛,讓唐周坐在他跟前,唐周卻顯得瘦小,輕易就嵌入他的懷抱里去。
面上依舊一副公正凜然的大人風范的沈俞安,說了一兩句體貼的話將人哄騙得直接抱在了懷里。他自然心中愉悅非常,其余那些讓他煩擾的事情,也被這溫香在懷弄得半分想不起來了。這也真是沈大人這么久以來,與唐周如此親密。平日里他見一見唐周,觸一觸唐周,內心里那分心緒便迫不及待地要展露出來,更何況此時。
嗅聞到他身上衣料之間淡雅簡單的香,從衣衫磨蹭之間觸到他的體溫。在這衣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