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有些驚詫地轉頭去看沈俞安。不知什么時候沈俞安站在他的身后,竟然已經距離他這般接近。這樣轉頭過去,還差點讓唐周的嘴唇吻上沈俞安的脖頸。唐周以為剛才是自己聽錯了,便問了一聲:“什么?”
沈俞安那垂下來凝望唐周的眼睛難以被看清眸色,已然被沈俞安的眼睫投下來的陰影遮擋得清楚。沈俞安回答道:“扮作花神那人不如你好看。明年你可以扮作花神。”他將剛才所說的話又再說了一遍。
唐周聽到這話語知曉沈俞安確實在夸贊他,唐周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確實真切地認為:“那姐姐很好看的,我怎么能如她好看呢?我不過是尋常長相。而且花神怎么能是男子來扮?應該是女子更好吧?!?
他說著又轉頭過去看那邊的美景,那燭火照拂在唐周的臉上,蒙上一層柔軟的輕紗,讓他本來就俊麗的五官多增添了幾分柔美。眼睛閃耀宛若星火,面貌美若冠玉,身姿麗如驚鴻。只著素衣,只束素帶,肌膚潔凈無瑕,唇粉柔潤,眉如青黛。
僅僅如此,便這樣好看,扮上那花神妝不知到底更要好看成什么樣子。只是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么好看,只認為自己是什么尋常長相。
哪是什么尋常?若是尋常,為何勾得那宛若深潭死水的、屬于沈俞安的心靈仿佛被澆筑了一汪甘甜清冽的泉水一般,驟然重煥了生機,開始瘋狂地讓一種念頭蔓延生長。
不過似乎眼前的唐周即使不是這樣的面貌,只要是唐周本身,沈俞安也能有如此的反應。他此刻也只能借機偷瞧著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傻愣愣地看著唐周,下面到底是什么景象,到底他什么都沒看見。
隨后他與唐周說道:“從未有人說過花神到底是什么性別,只要男女,長得好看的、得大家喜歡的,就可以扮。沒有性別之說。真想看到你的花神裝扮?!?
唐周一雙眼睛只盯著下面了,看花神裝扮周圍的花舫之上有女子翩翩起舞,更是美麗非凡。周圍百姓歡呼喝彩,喧囂不斷。唐周看得津津有味,聽到耳邊沈俞安說話,唐周倒還是能分神回答兩句。
唐周說道:“大人明年不是應該回京了嗎?”
按照唐周知道的關于沈俞安的事情,所有人都議論說,像沈俞安這種得到圣上器重卻又礙于壓力貶過來的官員,不過幾日就會被調走了。說最晚明年便能走。所以唐周聽到沈俞安那話,就這樣疑問出來。
沈俞安沉默一晌,他才說道:“官場浮沉,黨爭不斷。我當初科舉入朝,便想著為王朝做一些事情,卻不想那地方卻是極為遭污的一團。如此多的人都在追名逐利,面上戴著那虛假的面具,讓人分辨不清虛實與真情。繁榮之下便是岌岌可危的一切。我已然不知道,我當初為何要進入朝堂了。在這地方,卻還能得見一份彌足珍貴的純粹與真切?!?
唐周不知為何沈俞安突然和自己談起這件事來。轉頭過去,卻見了沈俞安那凝望過來幽深的眼睛。
沈俞安凝望著唐周那澄亮明凈的眼睛說道:“若是可以,留在這里也不是什么壞事?!?
那邊訇然一下,人群發出一聲喧囂,唐周的注意力忽然被引過去,唐周的目光從人群中掠過,正要看向湖中的花舫,唐周的目光驟然一愣。他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沈俞安自然發現了唐周的異樣,正要詢問,卻見唐周怔愣之后慌忙地和沈俞安道了一聲歉之后,便從沈俞安這里著急地下樓去了。沈俞安倒是來不及說些什么,只見了唐周著急地跑下樓去。
似乎有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在眼前出現,要是再不追去便追悔莫及。
沈俞安并沒有追隨過去,他繼續站在窗口,看見唐周的身影已經從樓下出來,然后擠入人群當中去。
唐周一邊撥開周圍的人,一邊輕聲道歉。他的眼睛直直望著正前方,而在唐周的正前方,在那擁擠的人潮當中,有一抹正在離去的身影。
他身穿一身玄衣,倒是被燭光照亮幾分,才得以看清楚他的面貌。他側頭看了花舫的方向,能夠看見他的半張側臉。唐周望著他的側臉,想要呼喚他,卻不知道為何,咽喉像是被扼制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一股難以形容的心緒從心臟所在的位置沖擊上來,要將唐周的身軀沖擊得直接損毀。他被那情緒支使著,熱意涌上眼眶,擔心他消失的恐慌也翻涌上來。他不斷地朝他所在的地方過去,不斷地伸出手來,要抓住他——
不要走。
不要走。
咽喉當中依舊發不出聲音來。他只能穿梭萬千的人群去追尋過去。
終于,他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他的聲音當中也終于能發出聲音來。他干澀的嗓音擠出來顫抖的聲音,唐周凝望著他說:“不要走——”
被唐周抓住的人轉頭過來。
唐周終于能夠喊出他的名字。他是——他是——“安格斯?!?
唐周抓住他,看清楚這張臉后確認無誤后,無法自控地伸出手臂來去擁抱他。徹底進入到他的懷里去。唐周感受到對方的體溫,感受對方的呼吸,感受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