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直接按照一個方向而去,看來是極為篤定一個地方。江傅遠說:“剛剛得了消息,我的人找到了那輛拖拉機,就在山腳下。”然后他不說話了。
他臉色蒼白,額頭上有了一個和唐周同款的紗布,顯然是急匆匆隨意處理了一下,紗布上還滲著血。他原本那可以稱得上是整齊的頭發現在都凌亂地散落在前額,衣服也全都是褶皺。他應該在找唐周的時候鉆過什么地方,導致他這件西裝上也都是草屑蒼耳,但是他也沒有什么時間去弄。只見他神色肅穆,他沒戴眼鏡,因為他眼鏡碎了,這一雙像是郊狼的眼睛在黑暗中展露出來,近乎讓人毛骨悚然。
汽車駛過一條狹窄的小道,再往里面進去是去不了了。那拖拉機就停在外面稍微寬闊的地方,道路口站著三四個人,手電筒的燈光照射在田埂上。
江傅遠下了車,有人直接上前來說:“老板,就在這里發現了車。兄弟們都沿路上去找了。”
江傅遠隨意嗯了一聲。他伸手撈過一個人手里的手電筒,直接也沿著路往上找。江傅遠問:“找過哪些地方?”
“前面那條路周圍都找了,可能要往山上去。”
后面跟著的警車也橫七豎八地停在外面,林嘉陽領著警察進來。他手中的手電筒也在順應他的內心而慌亂得四處晃動。他們一群人準備沿著這條往走過去,然后再在山口山上去。
這時,在這僅僅是腳步聲的黑夜里,傳來一道輕柔的哼唱聲。唱的是一首家喻戶曉的《茉莉花》。其中帶著曲調中所蘊含的柔意以及青年嗓音中的溫雅,都在這曲調中散播出來,緩緩飄蕩入任何一個人的耳朵里。只見在他們手電筒、車燈所照射的前方狹窄的道路上,在哼唱聲中伴隨著自行車哐啷的聲響,一個女孩小聲輕緩的跟唱融合其中。先看見的是自行車的車輪,碾過那漆黑的地界來到燈光照明的地面上。然后是他的雙腳,他的身軀,他的手,他的面頰——
他的哼唱停止了,他輕聲說:“嘉陽?”
猛然地,林嘉陽沖上去,他手中的手電筒都掉在了地上。他過去將唐周緊緊抱在了懷里,他什么都說不出來。
唐周被他這樣抱著,因為他高,唐周的下頜抵在林嘉陽的肩膀上。在他眼前的依舊是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暈眼的光亮。
他感覺到林嘉陽抱著自己的手有多緊,也聽見林嘉陽因為哭泣而發出來的輕聲的嗚咽聲。唐周想要回抱他,但是他手上扶著自行車,要是他松手了,后面坐著的喬巧蘭就會不穩。所以他只能輕聲在他耳邊說:“嘉陽,我沒事。”
林嘉陽稍微放開唐周,他低頭看著他。在唐周的視線里,林嘉陽背著后面的光,所見的就是他掉落下來的眼淚和懊惱悲傷的表情,這些全都藏在陰影里。
而林嘉陽所見的,就是唐周稍微有些臟污的臉。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觸摸在唐周的臉上,似乎在檢查唐周有沒有哪里受傷。他的手一觸摸到唐周溫熱的肌膚,他的眼淚就簌簌下落,他也開始哭得一抽一抽地吸鼻子。
本來唐周因為林嘉陽這個樣子還挺心疼,但是看他哭得這么好笑,唐周也就沒忍住對著林嘉陽笑起來。他又重復了一句:“我沒事。”
這張稍微臟污的面孔上綻放了這樣的笑容,在這漆黑里的明亮全數都匯聚在他的臉上。他笑起來而彎起來的眼睛里似乎閃爍著光亮。他的笑顏如此明媚,驟然地在他們那極為空寂虛無的心靈之地浮現駐足,近乎不再熄滅。
唐周被林嘉陽圍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檢查了一遍,來確認他的身上到底有沒有傷。唐周說了好幾遍他真的沒受傷,他還不信。就是非要拉著唐周檢查看看。
唐周將事情簡單地說了,那王高林帶著喬巧蘭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飯讓喬巧蘭沒有想跑的機會,就帶來這山林里。不過拖拉機本來就開得不快,唐周在這個路口就追上了。王高林一看唐周追來,直接抱著喬巧蘭逃下車,唐周就去追。
“然后呢,然后呢。他是不是打你了。”
林嘉陽著急地說,又捧著唐周的腦袋看看他的腦袋上有沒有傷。唐周哭笑不得,還沒說什么,他身后喬巧蘭說:“唐老師用竹竿打他的膝蓋,他在溝里摔了一跤。我和唐老師迷路了,找了半天才下來的。”
唐周跟著喬巧蘭的話語說了一聲:“沒錯,就是這樣的。我真的沒事。要說有事的話——”唐周笑了一下,“就是騎車騎了一路,太累了。”
林嘉陽那提著的心臟似乎才徹底放下來。這時,那邊的警察喊了林嘉陽一聲,林嘉陽就暫時過去了。他過去之前,還把唐周弄亂頭發整理了一下。他和唐周說:“唐老師,這件事我們還要處理一下,可能還要去一趟警局。可能要晚一點回去。”唐周點了點頭。
唐周正看見林嘉陽過去,他一時間就空站在這里。忽然地,唐周聽到背后有人喊他。喊的是:“唐周。”
唐周轉頭一看,看見那邊的漆黑里有著一個人。因為太黑了,燈光都在這邊,唐周一時間沒看清楚對方是誰。但是根據對方的聲音,唐周大概知道他是誰了。因為他又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