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水光瀲滟,只需輕輕一眨便能掉下來,她又問:“她怎可這般欺辱我父親!”
哀慟、憐惜、無力,種種情緒激蕩著褚時英,她抓著過來扶她的秦歧玉衣領,哭得不能自已。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門口有腳步聲,去而復返的呂雪面色慘白站在那,自顧自說道:“鐵鏈很長,能夠親父走到屋門口,看一看外面的花。”
褚時英聞言倏而扭頭,鳳眸里滿是升騰的火焰,厲聲質問道:“然后呢?這就夠了嗎?將一個健康的人鎖在屋中都能將人逼瘋了,何況他腿還瘸了呢,他都腿瘸了還鎖他作甚?”
呂雪說著毫無人性的話:“鐵鏈很長,我便可以在親父想要輕生時,將他捆起來。”
從意氣風發(fā)的商道天才,淪為斷腿男寵,以褚鮮的傲骨,如何能不想輕生!
褚時英簡直厭惡到看都不想看呂雪一眼,“所以呢,在我父親受盡折磨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你享受著公子的待遇,任由她欺負父親?”
“你,是父親的孩子吧?”
呂雪點頭,臉色更白了,琉璃眼珠都好像褪了色,他道:“夫人想差了,我自出生后便被抱給親父了,是被親父教養(yǎng)長大的。”
褚時英嗤笑一聲,兀自拿出手帕擦眼淚,亦不想聽呂雪的話,但要想知道父親的生活,她還不能不聽!
凍雨
他道:“因我在此,長公主府的下人不敢苛責,加之親母幼時也會來看望我,想同親父緩和關系,是以,生活上我們并未受什么苦。”
“只是,在我一日日長大后,親母也厭倦親父不給她回應了,來的越來越少,親父的脾氣便開始變得古怪。”
“對我動輒打罵,從無笑顏,所以,我聽夫人說起小時候,被親父抱著騎大馬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同一個人。”
褚時英別過臉,有淚珠簌簌而下。
呂雪還在繼續(xù)說:“親父對我也很是嚴厲,恨不得將自己畢生所學悉數(shù)教給我,在他發(fā)現(xiàn)我可以照顧自己的時候,頻頻想要輕生。”
“我幼時不懂,恐懼他會離去,但等他真得離去,我竟替他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解脫感。”
“然后呢?”褚時英問,“既然父親死了,那他的消息是誰透露給我們的?你嗎?”
“又怎么會有兩封絕筆信?”
呂雪整個人淡得像是要消失了,他語氣中不無難過,說道:“父親他早有預感自己死去后,我會替他尋找親人,故而提前備下了一封給你們的絕筆信,不想讓你們來尋他。”
“但我亦有私心,如夫人所說,父親遭了這么多苦難,一直想要回家,我想將他送回去,所以故意透露了父親的消息,卻沒想到。”
他頓了頓,冰冷道:“你們無人尋他。”
第八十一章 我要帶他回家
褚時英一時哽住, 眼淚再次升騰,心都揪了起來,她難過道:“是我不讓大家來尋父親的,你若怪, 便怪我吧。”
呂雪琉璃眼珠定定看著她, “解釋。”
她幾次張口, 卻只吃到一嘴的眼淚,秦歧玉擁著她,長睫掀起, 黑瞳幽深回望, 冷然道:“我們是為了曾大父的身體考慮, 才按下有關父親的消息,也沒讓人來尋他。”
“畢竟,比起一個死人來說, 活著的人更重要些。”
這話太難聽, 呂雪眸子倏地看向他, 就連琉璃瞳孔顏色都變深了, 他有一腔怒氣, 卻礙于性格無法抒發(fā)出來。
只嘲諷道:“虧他還一心想回家,殊不知, 你們根本不惦念他。”
“誰說我們不惦念他?”褚時英眼里包著淚,揚聲道,“得知父親消息的第一時間, 伯父就要去尋他, 是被我給勸下了!”
“曾大父沒有一日不想念父親, 就連臨死的時候都望著院中果樹思念他,他是在吃完玉給他做的果羹, 聽到我說父親一切安好,才含笑而終的!”
呂雪眸子顫動,褚時英繼續(xù)道:“是,我和玉不約而同選擇了曾大父,但是曾大父才是陪伴了我們兩個最長時間的人,對于隱瞞父親消息,阻攔人來尋他之事,我們不后悔。”
她說:“要恨要怨要發(fā)火,全沖我們兩個人,我們不可能讓曾大父得知父親消息后,跟著一起故去的。”
說完后,屋中一片寂靜,須臾,呂雪開口說話了:“這個解釋,我認同,因你們無人尋他,我才特意去咸陽城找你的,想看看繼承他全部財產的人,到底是何貪婪之人。”
“但據(jù)我觀察,你并未如我所想那般,因而,給了你得知真相的機會。”
問完了自己最想問的,呂雪轉身,“那你們便在這里歇上一夜,次日,我會安排人送你們離府。”
“等等,”秦歧玉叫住他,“我與時英不會在此住,想要的真相我們已經得到,讓我們離開。”
呂雪點頭,腳步虛浮地往外走去,“夫人裝病吧。”
都不用裝病,就這么一會兒獲知褚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