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呼嚕聲驟停,睜開了滿是警惕的眸子, 見是他又平和下來。
“何事?”
內侍躬身將帛書呈上, “王上, 此乃蔡公門下之人送來的帛書, 說是經由褚商傳遞, 其看上面的封蠟乃是秦國古紋,蔡公又不在, 惟恐耽誤要事,匆匆送來。”
老秦王疲憊地揮手,“念!”
內侍先是小心將帛書翻來覆去看了一遍, 又用火輕燒, 確認無毒, 方才揭下蠟封,念道:“蔡公親啟:
經年一別, 玉已弱冠,玉幼時得蔡公教導,謹記恩情。
玉在鄭國謹小慎微,期間種種艱難自不必贅言,為生計,玉化名蘇鈺,投靠至褚公門下,在褚公家中當奴仆……”
老秦王豁然睜開眼,坐直身子伸手,“將信給我。”
內侍不敢耽擱,他也被信上內容驚到了,不知該震驚秦國公子給人當奴仆一事,還是該震驚蘇鈺就是他們秦國的公子,快步將信展開遞給老秦王。
老秦王一目十行,后又細細逐字逐句讀之,“玉已討褚公孫女褚時英歡心,現即將在鄭國迎娶褚家時英,時英家產豐厚,嫁妝亦是,玉盼蔡公與玉協商回國之事。”
“哈哈哈,好!”老秦王大笑出聲,贊道,“拋卻公子身份,能屈能伸,掄材盛會可見文采斐然,此子是個秉性堅實,心思慎密,鐘靈毓秀之人。”
“好!”
老秦王一掃困倦,整個人精神煥發,“給我上蒸肉!”
內侍險些哭出來,王終于肯吃肉了,只要肯吃東西,身體就能繼續撐下去,不然王食欲不振,他們終日揣揣不安。
回首看老秦王低頭去看帛書的模樣,內侍在心中高興。
王已年邁,然而太子安定君是一個謹小慎微的大胖子,很難想象,一生戎馬霸道無比的王,會有一個懦弱無能的太子。
關鍵太子的眾多庶子亦無一人能擔起大任,秦國后繼無人啊!
如今終于有能讓王稱贊的公子了!
內侍端著蒸肉小心放在案幾上,聽老秦王說:“傳蔡蘭和安定君。”
王又忘記蔡公去鄭國了,內侍小心提醒,老秦王吃肉的手一頓,“那就叫安定君過來,蔡蘭如今到哪了?”
“應已抵達鄭國。”
鄭國境內,蔡蘭剛一露面,就被請至了鄭國王宮,面見鄭王。
鄭王臉色不太好看,任誰聽說秦國相國出現在自己國家內,都不會有好心情。
蔡蘭卻是道自己已經辭任相國一職,如今只是一閑散人,這次前來鄭國,是好奇掄材盛會的士子蘇鈺。
鄭王絕不信蔡蘭說辭,只得將人安置在鄲陽城內,自己眼皮子底下,命眾侍衛保護。
而后時不時召見蔡蘭,詢問他對鄭國有何看法,能在秦國任相國的蔡蘭,自然也是才高八斗的等閑之輩,他與鄭王暢聊,引鄭王折服。
恰巧這時秦國質子秦岐玉上奏,言明來鄭多年,對掄材盛會的庶民士子迎娶褚時英的婚禮好奇,想出院欣賞。
蔡蘭就在鄭王對面,鄭王不好駁回,只得應了。
實話說,若不是秦岐玉的上奏正好在蔡蘭面前宣讀,蔡蘭都把鄭國還有一秦國公子的事情給忘了。
他恍惚一瞬問道:“我國公子如今可好?”
鄭王淡定自如,“自是好的。”
從其來到鄭國開始,雖直接將其圈禁,但沒傷其性命,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怎么能是不好。
蔡蘭并未多問,甚至沒提自己想去拜訪一下秦國公子,一個在異國圈養多年,已經養廢的公子,他最大的價值,就是別死在鄭國,以便維護秦鄭兩國和諧。
至于秦國的下下任儲君?秦岐玉他人都在鄭國,自然不在蔡蘭的考核之列,比起他,蔡蘭對蘇鈺更為在意。
得到鄭王肯定,蔡蘭帶著鄭國侍衛親自拜訪褚卜,順便一觀蘇鈺。
而蘇鈺,也就是秦岐玉,正忙著歡迎遠道而來的呂秀等人。
他本意給他們安排住所到鄲陽城,誰知呂秀羽扇扇得飛起,傲然道:“你家在此,我們怎好住到城里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吃不了苦?”
秦岐玉連連拱手,“這話從何說起,屆時婚禮,玉還想請諸位幫玉一起破門迎娶時英。”
“這個好說!”呂秀斷然道,“就憑我們幾個的才能,還能被攔在門外不成,定能讓你如約將新娘子牽出來。”
一路風塵仆仆剛趕到的高子圭,立刻道:“你莫不是忘了新娘子的曾大父是誰,那可是褚公,你竟敢與褚公一較高下,在下佩服。”
呂秀一時被堵住,高子圭得勝般又道:“婚禮那日,你且扔了羽扇,春寒料峭,你也不嫌冷。”
“我樂意!”
秦岐玉插入二人中間,“子圭兄,你也來了。”
高子圭拱手,“之前便說過,玉弟成婚,我必來,怎能食言。”
院子里,眾士子笑談,忽見秦岐玉神色鄭重,給門口老者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