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讓她如坐針氈,這種感覺太怪異了,她蹙上眉,再一打量,又觀他乖順得緊,仿佛剛才帶給她的不快是她的錯覺。
他低垂著頭,語氣輕快,“伯英不必憂心,去年奴感染了傷寒,久咳數月,主公都沒事,唯一被巫醫說不妥的地方就是主公貪食,伯英也該管管才是。”
聽聽他這話,身子骨都沒有一個年邁的老者好,還好意思說。
按理他這番自貶的話,確實能起到活躍氣氛的作用,可奈何褚時英是知道他前世早逝的,再聽他這話,反而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堂堂一個秦國公子,本該在秦國錦衣玉食長大,偏生當了質子送到鄭國。
又因兩國交惡太深,戰爭帶走了太多人的性命,上至鄭國王室,下至貧民百姓,沒一個人歡迎他。
被關押在鄭國鄲陽城,卻無人管,沒人送飯,沒人送衣,他只能與老仆同門口守衛,低價變賣從秦國帶來的東西,以換取糧食。
東西總有一天會賣完,小小年紀的他,就因為吃不好穿不暖,生病無人看,落下一身病根。
后長大了些,偷偷跑出來做工,也是被逼得太狠了,為了一口飯,連來她祖父身邊做奴仆都干。
褚時英蹙緊的眉頭就沒松開過,“李巫醫來的時候,你也順便讓他看看身子,你瞅你弱的,風一吹就倒了,別出去,說我曾大父虧待你,敗壞我曾大父名聲。”
秦岐玉詫異抬眸,親眼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同情,沉默半晌方道:“承蒙主公愛護,李巫醫來的時候,也會為奴調理身子。”
“那就好。”褚時英揮手,“你出去吧,我換身衣裳。”
“喏,奴已將淘米水備好了,伯英可直接盥洗。”
剛想到面前之人是秦國質子,未來秦王,就聽他說淘米水,褚時英臉都皺成一團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可將人趕走了,褚時英拆開頭發,用淘米水洗發洗臉,這水可是秦輝王淘的,她可得珍惜。
“噗”她笑了一聲,未來一言九鼎的秦輝王,現下還不是得給她端水,也不知他別扭不別扭。
擦干凈臉,將濕發用布包上,她便走到衣柜前打量。
各式各樣、各種顏色、各種布料的曲裾、直裾、襦裙、胡服堆了一柜子,柜子旁邊的箱子里則裝滿了皮毛做的外裳,一打開滿的都要溢出來。
她從里面挑挑揀揀,先排除了那些色彩單調的顏色,選了一條深紅色曲裾,再挑選了一條有錯金雕鏤嵌玉的皮腰帶。
而后坐在梳妝臺前,打開了她放置首飾的盒子,盒子紅漆在身,雕刻精美,共五層,每一層里面放置著不同材質的簪子、手鐲等。
她在一堆玉鐲里面選了一個奶白色的鐲子,又配上了相同的耳環,用以壓下衣裳的鮮亮,隨即梳了個高髻,只用一支玉簪固定。
將自己收拾妥當了,她這才從一個隱秘之處拖出了自己藏錢的匣子。
褚哲雖用自己年幼無法管理二叔產業為由,不讓自己插手生意,但他面上做得極好,每年都會給她一定的金錢,還給她置辦行頭。
誰又知道二叔的產業她碰都碰不著,她,表面上的褚商之女,甚至可以挑選鄭國公子下嫁,風光無限,實際上連間鋪子都沒有。
打開匣子,最上面是一堆平日花銷的鄭大刀,下面鋪了一層金餅,足有八個!
如今各國割據,每個國家的貨幣都不同,唯有金子是硬通貨,哪個國家都吃的開。
別看這點金子少,她能肯定,萬一鄭國亡了,她要帶著祖父去別國避難,就光這八個金餅,都夠祖孫二人活一輩子。
查看完自己的錢,褚時英默默計算了下,從里面拿出三十五個鄭大刀放進袖中,而后便去廚房尋秦岐玉。
她現在手里無可用之人,若想去鄲陽城查看鋪子,需得他陪一趟。
“你們說這褚時英當真要同公子季姜退婚?”
“這還有假,她也是夠鬧騰的,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能被公子娶已是福分,竟還挑三揀四。”
“可不是,就她嬌蠻任性的樣,哪是賢妻,要不是有褚老在,誰會娶啊。”
“伯英?”
秦岐玉在廚房窗口喚了一聲褚時英,正背后說褚時英壞話的學子們紛紛噤聲,褚時英從他們身邊走過,心里沒有任何感覺,卻還是打量了三人片刻。
她祖父心善,對來求學的學子,無論出身貴賤、無論學得是哪家,雜家也好,儒家也罷,只要肯學就肯教。
但她小心眼,在她家跟著祖父學習,還說她的壞話,哪是君子所為,她一會兒就要同祖父告狀!誰也別想再被祖父教導!
褚時英提著裙擺進廚房,先去看了裝米的缸,發現是滿的,這才滿意的看了看堆放在一起的蔬果、肉食。
不錯,料褚哲也不敢在吃食上苛待祖父。
灶臺上咕嚕嚕燉著東西,褚時英已經聞道香味了,又透過升騰起的白煙看向秦岐玉。
秦岐玉回看過去,發現她正盯著他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