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前世,刺殺、算計層出不窮,要不是鄭王惦記著與祖父這點恩情,褚家險些被拖散了。
這些褚哲也知道,他也不傻,但人往往都覺得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頭上,而有些莫名的狂妄自大,就像他覺得,他可以幫助鄭季姜擺平這些事。
因而他輕蔑道:“這就是你的分析?”
褚時英幽幽嘆了口氣,怎么就不相信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沒有祖父那力挽狂瀾的才智呢。
說了那么多,口都渴了,她為自己倒了碗茶,這震澤綠茶就是好喝,而后嘆道:“伯父,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鄭王,還在世。
第五章 你不是父親
“忘了什么?”褚哲以為褚時英在虛張聲勢,吹了吹碗中茶,淡漠道:“若你只想說這些,婚我是絕對不同意退的,你且隨我去給公子季姜道歉,而后去祠堂跪足七日。”
褚卜抬眼看了他一眼,但恰逢他低頭飲茶錯過了這個目光,褚時英笑意未減,拽了拽褚卜的袖子,示意還是自己來。
清了清嗓子說道:“伯父,你忘記了,當今鄭王,年富力強。”
什么誰當下一任鄭王啊,算計來算計去啊,那你不得等現在的鄭王逝世啊。
若她沒記錯,前世她與鄭季姜成婚六年后,鄭王的身子骨都十分硬朗,若非春獵時摔了一跤,興許能再在位十年,將一眾兒子靠老靠死。
說完,她撲哧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人家還沒死呢,這些人就蠢蠢欲動想要人家坐下王位,也得看人家想不想讓出來啊。
真是,有點過于好笑了。
可褚哲笑不出來了,手中的茶也沒那么香了,只是道:“縱使王上年富力強那又如何,也需早早定下下一任儲君,國不可一日無儲君。”
褚時英點點頭,“可惜如今幾位公子都是庶出,無論誰當儲君,均不能服眾。”
褚哲道:“因而你與公子季姜的婚事,便更不能退了,褚家需要你嫁他。”
褚家要扶鄭季姜坐上儲君之位……
褚時英望著手里的清茶,唇邊笑容仍在,卻讓人覺得,她根本沒在笑,“褚家都淪落到要賣女求榮了?”
而后她抬起眸,笑盈盈問出了一個,她上輩子就想知道的問題,“那為什么是我呢?”
褚麗周一樣花樣年華,怎么不把她嫁給另一個鄭國公子,為褚家尋求更大的退路呢?
為何她褚時英就必須得為褚家奉獻呢,為何是她?她又為何非鄭季姜不可,就不能嫁個自己喜歡的公子?
就因為她被過繼了么?所以她可以毫不被憐惜。
褚卜聽到此話,閉了閉眸,這一瞬間,他的精神氣似乎都被抽走了,顯出蒼老來。
褚哲一愣,下意識道:“你婚約在身,不是你是誰。”
“既然如此,”褚時英笑意不達眼底,嬌嬌道,“那我想嫁哪個公子就嫁哪個公子好了,反正儲君之位懸而未定,你換個人支持,怎么就非得鄭季姜不可呢。”
“胡鬧!”
褚哲正色道:“你縱使有千般解釋,我也不能同意你退婚!還有你從祠堂偷跑一事,還沒找你算賬,回頭加倍懲罰!”
所以說到底,還是她可以隨時被舍棄,褚時英輕笑了一聲,“可誰說,這退婚一事要經過伯父同意了?”
她丹鳳眼勾起,似笑非笑,“婚事大事,自有父母做主,父母不在,當由祖父安排,可是伯父,你只是我伯父啊,何時輪你做主了。”
“啊,還有祠堂一事,伯父你以何身份罰我,真是好笑呢,我又不是你女兒。”
“你一個做伯父的,手伸地是不是太長了。”
“砰”褚哲聞言重重拍在桌上,茶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怒不可遏,“褚時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扭頭對著門外的奴仆嚷道:“來人,給我上家法!”
而后他怒視褚時英道:“別以為你躲在親父這里,我就不敢收拾你,今日非得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門外奴仆得令,很快就拿了一根布滿寒光的長戒尺回來。
褚哲的手都已經伸了出去,眼看著那奴仆要進屋遞給褚哲,中途卻被一道身影攔住。
一直像個空氣一般,安安靜靜跪坐在角落的秦歧玉,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戒尺,黝黑的眸子似是能望進褚哲心底最隱秘不堪的角落,“公子息怒,此為主公茶室,非主公傳喚,外人不得入內。”
褚哲起身,“蘇鈺,你給我讓開。”
秦歧玉不讓,他站立在褚哲與褚時英中間,漿洗至發白的粗布寬袖垂落,正正好好將褚時英藏在了后面。
褚時英望著粗布上面的粗糙紋路,眼底水汽彌漫,微微側過了頭,她親生父親啊,隨身攜帶戒尺準備教訓她。
而秦歧玉作為這個屋里唯一一個外人會維護她。
她輕眨兩下眼睛,恢復清明,剛要說話,身旁祖父開口了。
“褚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