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嶼渡怎么來了……”
“明霽!怎么越長越帥了!”
“何嶼渡怎么和明霽一起來的……”
“大概是在門口碰上了吧?”
“那是明霽啊!”
那些小聲的、竊竊私語的聲音一個勁地往何嶼渡的耳朵里鉆,像是幾只令人厭惡的蒼蠅圍在耳邊“嗡嗡嗡”地叫個不停。
“不好意思啊,來晚了。”
何嶼渡看著頭發和襯衣都打濕了,一副可憐模樣的陶然,彎唇笑了笑:“好像錯過了點有意思的事。”
蘇閑的目光落在何嶼渡的身上,驚訝和復雜的神色在他的眼中閃動著:“……何嶼渡。”
何嶼渡聞聲側目,看向了他。
蘇閑變了很多。
他剛才一眼看過去,好多人的面容他都記不得了,名字更是忘得七七八八了,但隱約也能看出好多男同學們這幾年都是在發福的路上前行著,還有幾個發際線堪憂的,女同學們倒是都漂漂亮亮的,妝容精致打扮時尚。
這么一對比,蘇閑顯得有些鶴立雞群了。
蘇閑瘦了很多,甚至是一種病態的瘦弱。學生時期有些嬰兒肥的臉如今消瘦得下頜線分明,寬松的t恤像是套在身上似的,顯得空空蕩蕩,露出的手腕都能看到清晰凸出的腕骨和青藍色的經脈。
最讓人驚訝的是他的左下頜蔓延到脖頸然后隱入衣領的可怖猙獰的燒傷,讓人心驚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意外,身上才會留下這樣的疤痕。
還有他的那雙眼睛,沒有了曾經的透亮鮮活,反而透露出了一股暮氣沉沉和陰郁。
“早知道你要來。”蘇閑看著他,突然慢慢地笑了起來,他的嗓音有些低啞,語氣聽起來很是可惜,“我就等等再潑這杯水了。”
他慢慢握緊了拳頭。
更可惜的是他不能往陶然臉上潑硫酸。
一杯水而已,對比起陶然對他做的事,算什么。
高中時的副班長秦子衿出聲打了個圓場:“咳,那個,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咱們……先吃飯吧。”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人附和道,“有什么矛盾誤會咱們坐下來慢慢說嘛,大家都是老同學,何必鬧成這樣。”
蘇閑諷刺地勾了勾唇角,沒有接話。
座位是萬殊看著安排的,其他桌都是8個位置坐滿的,他們這桌就坐了5個人,他和秦子衿,還有明霽、何嶼渡、蘇閑。這樣一來,陶然要么坐他們這一桌,要么就得加凳子和其他人坐一桌。
大家都在看陶然。
陶然的衣服從肩頭濕了一截,頭發也濕了一些,這會兒經過簡單的處理,看起來倒也還好。
他臉上的神色有些為難,他看了看明霽,又看看何嶼渡和蘇閑,最后抿了抿唇,低聲道:“我還是和明霽他們坐吧。”
萬殊在心里“嘖”了一聲,眼神里閃過一抹同情。
雖然不知道明霽今天打算怎么為何嶼渡出頭,但想來當年身處謠言漩渦的陶然,今天肯定是落不到什么好的。
秦子衿主動拉開了身邊的座位,也給陶然遞了個臺階:“陶然過來坐吧,有什么誤會說開就好了,我們正好邊吃邊聊。”
于是陶然就挨著秦子衿坐下,他旁邊的一方坐了萬殊。
何嶼渡坐在他的對面,明霽……坐在何嶼渡的旁邊。
蘇閑單獨坐了一方,他臉上已經沒有了方才朝著陶然潑水、要動手的憤怒和狠厲了,只是用一種仇視冷漠的目光盯著陶然,神色諷刺。
何嶼渡去拿了些吃的,無可避免地就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寒暄,大家好像都在時間的流逝中默契地忘記了當年的事情,一副“都是老同學,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過往種種都一笑泯恩仇”的態度。
何嶼渡不想跟他們一笑泯恩仇,比起和這些名字他都喊不上來的同學寒暄,何嶼渡更好奇蘇閑和陶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看到蘇閑在挑選酒水,何嶼渡走了過去。
“萬花筒好喝。”何嶼渡伸手拿了一支萬花筒,又拿了一支瓊瑤漿。
蘇閑偏頭看他:“你今天真是來喝酒吃飯的?”
“吃飽了才有力氣算賬嘛。”何嶼渡一進餐廳就發現了,他們這幾桌正對的靠墻位置的桌子和沙發被抬走了,布置了一面幕布,架起了投影儀,還有音響和話筒。
明霽是真的準備了一出好戲。
他抬眼看向被人群簇擁著的明霽,成熟穩重的男人游刃有余地應酬交際,叫他恍惚想起學生時期明霽被大家圍著問題的模樣。
這一刻的時間仿佛都和當年重合了。
他正走神,突然聽到蘇閑說:“以前的事,對不起。”
“那時候的我太自以為是了,也太蠢,偏聽偏信,被人牽著鼻子走。”蘇閑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也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對不起。”
何嶼渡的嘴比腦子快:“干什么,知道我要找你們算賬,所以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