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聽著何嶼渡語氣不甚在意地說“扯平”，他的心里就不太爽快。

為什么不爽快他也說不清楚。

這些年，他很少有什么事能順心而為，所以現(xiàn)在，他想由著自己的心，任性一次。……

到了周日，王見山把刻好的玉雕給何嶼渡送來了，他還給何知望帶了些上好的茶葉，陪著何知望下了會兒棋，又被留了飯。

飯桌上閑話家常，吃過飯以后，何嶼渡和他一起穿過水榭長廊往外走，王見山才問起明霽的事。

“小渡，你老實跟我說，你朋友那邊是不是找了什么厲害的大師？怎么我這玉雕一做好，新聞就說他醒過來了，這事兒也太趕巧了。”

王見山一直覺得自己接的木雕單子有問題，所以他格外關(guān)注明霽的事，昨晚他檢查好了玉雕裝進盒子，然后就刷到了營銷號說明霽從昏迷中清醒了，并且車禍的事警察也有了進一步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是有人破壞了車輛的abs系統(tǒng)。

王見山就覺得這件事更撲朔迷離了，昨晚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里就在琢磨這件事呢。

今早出門，他甚至還特意給關(guān)二爺上了柱香。

“真是巧合。”何嶼渡面不改色地扯著謊，“這玉雕也不是明霽要的，是我要的。要來砸著玩兒，給我朋友去晦氣。”

王見山還想再問，何嶼渡岔開話題：“師兄，七月份的金錯刀大賽你參不參加？”

“參加啊。”王見山看他不想多說，只能壓下了心里的好奇，“那天群里我不是說了嗎，你沒看群消息？不過這一屆的金錯刀大賽就我和你參加，其他幾個師兄弟有的家里有事，有的覺得自己火候不到，有的不想和你同屆比賽，就都沒報名。”

“我沒太注意。”何嶼渡摸了摸鼻子。

他這兩天忙著陪連云舟處理家里的事，微信都在和明霽聊天，根本沒點開群聊看過。

王見山笑了起來：“你可得好好準(zhǔn)備，到時候我們賽場上見，我們可不會放水。”

“誰要你放水。”何嶼渡的語氣自信極了，尾音微微上揚，“師兄，你還是沖著玉雕放水吧，能拋光打磨得漂亮些。”

王見山回家，何嶼渡則帶著一大盒子玉雕去了醫(yī)院，還帶上了明霽的外套和傘。

病房里，商榷和萬殊都在。

病床上支著桌板，明霽穿著襯衣西裝，對著電腦，正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工作：“銷售額，當(dāng)期有息負(fù)債指標(biāo)在116，這個指標(biāo)沒問題，但靈犀市那邊這個季度的報表數(shù)據(jù)不對，安排人去核查一下萬彩城實際的商場入駐情況，還有幾個小區(qū)的實際入住情況。”

“結(jié)對幫扶、精準(zhǔn)脫貧的地區(qū)資料我都看完了，樾山最合適，如果董事會沒其他建議，我們就和樾山村結(jié)對，然后派人再去實地考察，把鄉(xiāng)村振興的幫扶策劃詳細地寫出來。”

何嶼渡沒想到明霽在開會，正準(zhǔn)備退出去，明霽就抬眼朝他看了過來。

工作中的男人眼神極為凌厲，像是盯住了獵物的獵手，帶著強大的氣場，掌控地壓制性地拉弓瞄準(zhǔn)。

那一眼，如箭脫弦，正中他的心臟。

何嶼渡心跳劇烈，有些慌亂地關(guān)上了病房的門退了出來。

解揚和齊崇奇怪地朝他看過來。

之前給他送外套和傘的解揚眼神疑惑：“何先生，怎么不進去？”

“你們明總在開會！”何嶼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你們怎么也不攔著我。”

解揚和齊崇對視了一眼，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

“明總沒跟我們說……”

能進病房的除了醫(yī)生護士，也就商榷、萬殊和何嶼渡了。明霽沒有特意交代，他們自然就不會攔著。

何嶼渡在病房門外幾步遠的座椅上坐下，他的心跳仍舊劇烈，像是一聲聲的擂鼓，敲得他心慌意亂。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來，再深吸氣，吐出……以此平復(fù)著自己紊亂又劇烈的心跳。

過了半個多小時，病房門終于打開，萬殊和商榷從病房里走出來，萬殊看向座椅這邊，叫了何嶼渡一聲：“何嶼渡，進去吧，會開完了。”

何嶼渡起身走過去：“你們要走了？”

“得加班。”萬殊嘆氣，“明霽養(yǎng)病有多清閑，我和商榷就有多忙。”

何嶼渡在心里同情了他幾秒，嘴上卻說：“我看他也不清閑。”

萬殊笑了一下：“那是你不認(rèn)識之前的明霽，幾乎全年無休，集團勞模非他莫屬。”

何嶼渡驚訝道：“當(dāng)總裁這么忙的嗎？”

萬殊說：“他是明霽。”

何嶼渡聽懂了。他是明霽。

凡事都力求做得完美的明霽。

何嶼渡推開病房大門，把傘放在門后的傘架上，往里走兩步，倏然愣在了原地。

明霽在換衣服。

電腦和桌面都收了起來，他手臂上的固定支架也已經(jīng)取了，西裝外套被他搭在了床邊，修長的手指正一顆顆解開襯衣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