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年紀輕輕就得了這么嚴重的病。”保潔阿姨人憨厚,說起話更是直白,“之前我還看到她在廁所隔間里吐,連吃的藥都吐了出來,得了啥子病都好些嚴重了哎呦。”
“吐藥?”從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回事,溫荇清也從未聽時向陽主治醫生提起過,更別說她本人,當下便留意起這件事情。
“是哎,我告訴她要不要幫忙去喊醫生,她告訴我說這是正常反應,醫生都不覺得有啥。”阿姨說自己不太懂得醫院治病這一套,當時沒多想也沒多問,今天是臨時接到的通知說要來打掃衛生,才得知時向陽已經搬離了這處病房。
看來她并不知道時向陽去世,既不相熟,也沒必要告訴所有人不幸的消息,溫荇清緘默聽阿姨說完,正欲告別去取回時向陽的東西時,忽而同門外一雙眼睛對上視線——約摸一個十五六的男孩,正扒著門框朝病房里探頭探腦,蒼白無血色的皮膚,身體瘦弱嶙峋,圓潤光頭加之一身醫院病號服,不難看出是個同樣罹患白血病的患者。
“哎,就是這孩子,以前經常和姑娘倆一起聊天,這不又來找她了。”阿姨指著門外男孩一聲叫喊,嚇得那顆圓腦袋趕忙縮了回去。
正在糾結要不要進去,里面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誰,男孩身旁忽壓下一叢陰影,再次抬起頭時同溫荇清四目相顧,近在眼前。
嚇得忙后退閃去一旁,男孩滿臉警惕望向面前男人,率先開口問到,“你是她什么人?”
溫荇清心生好笑,不答反問,“你又是她什么人?”
“朋友。”理直氣不壯回答完,男孩瑟縮下脖子,剛剛徘徊在門外許久,自然也偷聽到病房里兩人的對話,“你真是她家里人嗎?”
溫荇清不明就里,這個男孩為何三番兩次非要確認自己是不是時向陽家人,想了想,還是一點頭,“我是,我就是她的家人。”
“向陽呢?你們給她辦理轉院了嗎?”男孩邊說話邊伸手朝向病房里一指,并沒朝著不好的方向去想。
沉默片刻,溫荇清對著那雙好奇詢問的眼睛主人說道:“她不在了。”
指向病房的手僵硬在半空,繼而緩緩放下似瀉了力氣半。
“哦……不在了啊。”抿抿嘴最終沒讓眼淚掉出,這等反應也像是不止一次經歷過這種事情,男孩紅著眼努力對溫荇清作出一個笑容,“向陽姐說如果哪一天她不在醫院了,遇到她親人過來……就讓我把這個幫忙轉交,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等。”
說罷,將藏在身后已久的另一只手拿出,掌心里赫然握著一部手機,只不過看機型有些陳舊,倒像是有些年頭。
溫荇清猶豫接過,總覺得這才是時向陽想要留下的東西,所以不敢隨意放置,而是代以他人轉交。
“謝謝。”
按下電源鍵,手機顯示還存余大半的電量,看來一直都有在使用。
男孩兩手交握置于身前,或許是和時向陽同樣貧血的緣故,那雙眼白泛著藍色,襯得人十分憂郁,“這是她另外一部舊手機,她告訴過我密碼,是她哥哥的生日。”
待人走后,從護士前臺取來時向陽其他遺物,溫荇清獨自一人坐在醫院人來人往的走廊上,按下那部手機電源鍵,看著屏幕亮起又逐漸熄滅,如此反復數十回,最終還是點下幾排數字緩緩輸入時瑜的出生年月。
那個男孩并沒有撒謊,輸入完密碼很快就跳出主頁界面,其間干干凈凈,除了手機上原本帶有的軟件外并無安裝其他任何東西。
溫荇清知道這是時向陽留給時瑜的最后一絲念想,自己原本不該查看,卻還是沒忍住點了進去,想知道她是否還有什么未竟的愿望,自己也好替她實現。
相冊里除卻一些和時瑜和朋友之間的合照外再無其他,點點滴滴皆像在記錄過往生活,越往后翻去便是時向陽從前的模樣,那時應該還未生病,杏眼桃腮很是漂亮,靚麗青春無憂無慮,好壞情緒坦坦蕩蕩皆寫在臉上。
手指不斷上劃,突然停滯在一張向陽穿著白裙,正面對鏡頭微笑的照片上,那笑容不覺將沉悶的心情帶好了許多,溫荇清恍惚間似在她身上瞧見了時瑜身影,得益于父母優良基因遺傳,兄妹倆眉眼鼻唇本就有很多相似之處,兩人雖性別不同,卻各具各的美感。
大致瀏覽完溫荇清便退出了相冊界面,這些照片就算是定格住的美好。本打算晚一些回家時將手機帶給時瑜,也好當作日后一個留念。按滅電源鍵前,指尖卻突然停留在一個顯示有存儲內容的文件夾上。
猶豫一瞬還是點了進去,幾百條錄音羅列其中,日期時長各不一,有相鄰日期,也有短暫間隔,大多只有幾分鐘的記錄時常。
鬼使神差手指一顫點在了其中一條上,顯示日期在很久之前,進度條滾動,很快傳過時向陽的聲音。
“爸媽出事之前,我一直想和你說聲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任性和你吵架,他們就不會加班,更不會遇上……那場火災,是我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你……”
曾聽時瑜提起過一次造成他父母去世的那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