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失神間,收音機頻道里這時跳出一條新聞,“政府主持中海海底隧道項目建設工程……京華集團于近日召開……”
收音機老化以至聲音嘈雜,實難聽清楚一句完整話,卻還是把最主要的信息傳遞了出來。
老板將面團搓成長條,手起刀落切成大小均勻的面劑子,聽到新聞時動作稍滯,隨后低頭繼續手中活計。
“京華集團近來傳聞很多,集團老總的弟弟更是緋聞傍身,由這樣一個企業領導工程項目建設,會不會覺得有失公允?”溫荇清突然出聲問向老板,心里猜測他或許會和諸多網民一般忿忿不平,畢竟民聲趨向一致,以公眾角度去看更容易傾向于多數弱勢群體。
老板扭過頭看著他笑笑,不明白這個年輕人問自己這些干嘛,正好出于清閑便同他扯上幾句,“誰接手誰建設,對我們這些小商小販來說其實沒啥影響,我們關心的就只有這片街道什么時候開發,好好一個集團這么多傳聞,可不就是電影里的商戰嘛,再說人民群眾要相信政府,以政府的眼光怎么可能會選錯企業,新聞報道里有真有假,總不能看什么都相信。”
“可他家老二確實喜歡男人。”溫荇清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一個包子店老板說出這么多,自己本身也并非尋求什么答案或是安慰,只是想和面前這位陌生人說上一會話。
老板嫻熟搟皮包餡,聞言樂呵一笑,“說個實在話年輕人,人家喜歡男娃還是女娃并不重要,又沒吃誰家米糧,我看網上好多人都指責這種關系惡心,實際上那些隨便定義別人生活的人才是壞蛋。”
“壞蛋”這個形容詞不知觸碰到自己哪個笑點,溫荇清原是毫無心情,根本做不出愉悅表情,卻在這句之后猛一怔愣,繼而笑得放肆開懷,連老板都嚇了一跳,以為好端端一人受到了什么刺激。
一份肉包、一杯米粥和兩個茶葉蛋,付完錢臨走時,溫荇清突然停下腳步,對面前這個連姓名都未曾得知的陌生人緩緩點了下頭,在其困惑的目光中說道:“謝謝,或許過不久,這片街道就會被重新開發整修。”
折回醫院休息室時,時瑜還蜷在被子里尚沒蘇醒過來,一連幾日寢食難安,昨日身邊得戀人相伴才睡得安穩許多,以至于現在呼吸聲仍是帶著沉重。
溫荇清將包子粥食小心翼翼裝至保溫盒中,用窗臺上不知誰擱置的紙筆輕輕寫下一兩句叮囑的話,最后在落尾處畫上一個笑臉,標注見畫如晤。
拿好車鑰匙低頭看眼腕表,溫荇清輕手輕腳踱至床頭望向那張喜歡之人的睡顏,知道這一小別肯定少不了掛念,心間還有許多話想要同時瑜說,但好不容易他才有個安穩覺,縱使萬般不舍也不忍叫醒。
輕輕彎腰俯身,溫荇清極珍重吻過他眉眼鼻唇,視線在那張臉上稍作停留,一分,或許比一分更長。
“我走了,要好好的時瑜。”留下這句話,溫荇清幾乎頭也不回地離去,擔心哪怕一個轉頭又會被不舍牽制住腳步。
【作者有話說】
秋風蕭瑟天氣涼出自曹丕《燕歌行》人生大限,無人能破,出自白先勇的《樹猶如此》挺不錯的一本書,可以看看( \&039;\&039; )
第83章 對不起
繼連續一周的連綿陰雨后,京華市難得一遇有個艷陽天,天高云淡,碧空如洗,陽光仿佛新生般耀目。在此之前郊區實行棚戶區改造,各處都在拆改建,適逢春天風大之時,即便設有防塵網,仍是有部分揚塵隨風吹向市區內,那一陣天空灰煙瘴氣,完全不比現在的天清氣朗。
孩子戶口一事托由溫荇清辦理好后,程萬山一直未尋得合適機會好好登門拜謝,之后溫家便被卷入輿論當中,更是不敢輕易去打擾。醫院這里仍是隔三差五跑來一次,最近聽說時向陽突然病得厲害,便和家里人抽出時間趕來醫院里探望。
拎著大包小包營養品趕到地方時,卻被告知重癥監護病房不允許太多人進入,包括禮品這類“雜物”都不允許隨便放置,程萬山夫妻倆只能坐在病房外椅子上等候,或是隔層玻璃對著病床上的時向陽微笑揮手,看到一堆儀器圍繞在這姑娘床頭,一側輸液架上懸掛著各類點滴,諸多藥液緩緩流淌進瘦小蒼白的身體里,單只瞧見便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小小年紀怎么能遭受這種罪。”程萬山說罷眼圈泛起紅,恨不得能代其受苦一般。
“這種程度是不是就沒有什么治頭了?”陸雪梅一向心直口快,雖看在眼里也覺得心疼可憐見,畢竟是自己丈夫遠親,跟她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傷感之后很快從情緒中恢復過來,“老程,你說再這么折騰……”
“別瞎說什么晦氣話。”程萬山忙拉人坐回椅子上,也幸虧玻璃隔音沒被其他人聽見,“現在向陽人還好好的,別提什么生啊死啊有沒有希望之類的字眼,讓小瑜聽見了心里該有多不舒服。”
陸雪梅似也意識到話中不妥,癟癟嘴不再多言。
病房內隔著玻璃就能瞧見來人,時瑜不便讓程萬山夫妻倆多等,安撫妹妹說自己過會就回來,之后從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