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父母告別和溫荇清一齊走出堂外,雨腳有漸收趨勢,卻仍還細細綿綿洋洋揮灑著。門口傘筒里時瑜一眼就看到那把黑傘,先于溫荇清一步拿在自己手中,“我來撐傘。”
換季最容易吹涼感冒,以免某人偏心再淋個半濕,時瑜都覺得溫荇清有時未免太過護著自己。一個能吃苦耐勞的人偏偏被寵成溫室里的花朵,反之溫荇清這朵養尊處優的溫室花偏要為他辛苦。不說擠公交,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卻非要去碰油鹽醬醋茶,甚至一起去逛人擠人的菜市。
“你想要撐傘也不是不可以。”溫荇清任由他拿走傘,環胸不緊不慢走出大堂,之后屈膝蹲在時瑜面前對人擺手,“上來。”
一看即知溫荇清這是要背他,有手有腳哪好意思讓人馱著,又不是半大孩童,時瑜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懂裝不懂,“上哪去?”
“要么還是我來撐傘,要么選擇讓我背著你,你來給我遮風擋雨。”老狐貍狡黠一笑,故意強人所難,“至少得選一個。”
“溫老板……”
即便四下里沒人關系再親再密時瑜也覺得難為情,如果自己不肯,溫荇清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僵持片刻擔心溫姓老板腳會蹲麻,最終無奈選擇妥協,最起碼這樣兩人都不會淋濕。
趴伏在寬厚的背上,時瑜尚還有些猶豫,“我不太輕,會不會……”
話音未落,溫荇清便勾住他膝窩利索起身,輕松且毫無費力,“你的體重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怕是時瑜忘記之前正面抱著自己歡愉那會,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腳不沾地,平時健身房舉鐵都要比他重上幾分,何況還是背著。
在溫荇清頭頂支起傘,時瑜用另一只手勾住人脖子,擔心勒緊,半分都不敢使力,只好前胸貼他后背以穩重心,近到能清晰感受兩顆心此起彼伏的跳動。既羞澀,心里又暗下歡愉。之前覺得怪難為情,現在幸福感油然而生,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之人。
最喜歡溫荇清身上那股淡雅木質清香,從前都是混雜著隱約煙草氣,近來十天半個月都不見人抽上一口,連時瑜都鮮少察覺的情況下,溫荇清竟偷偷戒掉十多年來的吸煙習慣。
由細枝末節處感受到深沉愛意,時瑜將側臉緊貼在溫荇清鬢邊,埋頭小聲問道:“溫老板,你是不是太……慣著我了?”
“我的人,我愿意慣著,也樂意寵著。”故意將人向上一顛,時瑜鼻尖輕哼摟得他更緊,溫荇清沉聲發笑,就感覺頸上傳來一陣刺痛,報復似的,時瑜用牙咬上一處皮膚,力度很輕,微微用勁而后以唇親昵安撫,還是留下一排清晰痕跡。
溫荇清佯作生氣,抽手迅速在他腿側一拍,“還沒回家,這就開始點火了?”
“沒有。”就是單純想要黏人,時瑜闔眼趴在溫荇清肩膀上,過了半晌忽然睜開,“上次過中秋時,有件事情一直想要問你。”
提及中秋,溫荇清大概猜到他想要問些什么,“想問我為什么不回本家陪著父母?”今年原本沒打算回去,中秋節團圓夜,他卻選擇在醫院里陪同時瑜兄妹二人。
時瑜沒說話,便是默許了這個問題。
“在此之前我也很少回去過,除了偶爾幾次陪同我兄長回家。”溫荇清說到這,緘默一瞬,“還有在我母親忌日的時候。”
持傘的手被風帶得一傾斜,時瑜連忙拿穩遮在二人上方,攥緊傘柄,隨后伏在戀人耳旁輕聲道歉,“抱歉啊溫老板,我以為……”以為父母尚且康健,呆在溫荇清身邊許久卻不曾見他回過父母家,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讓他冷淡了家庭。殊不知竟是這種原因。
“你沒必要向我道歉,既然一起生活,也該知道一些關于我過去的情況,包括家庭和我這個人本身。”溫荇清平穩著呼吸,聲音也放得很沉,“在我很小的時候,剛記事沒兩年她就走了。”
怪不得初遇那次提及母親,溫荇清當時會有異樣的反應。
“直到現在對她記得很清楚是因為……小時候見她鬧過瘋病,會不受控打別人打自己。”說至此溫荇清腳步放慢了一些,“我也因此遭過殃,所以犯病時只能把她單獨關在房間里,聽她嚎叫哀求外面所有人替她松綁,那時,我隔著門板聽她哭喊抓撓,就坐在地上陪她一起哭,直到她情緒完全穩定下來。”
明明聽起來心驚肉跳的話,從溫荇清嘴里說出卻似平常口吻,就如同一根深扎在心中的刺經過多年磨合,已經不再如起始那般疼痛,可刺和傷口仍舊還存在。時瑜不自覺環他更緊,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傳遞給溫荇清部分安慰。
溫荇清低下頭淺淺一笑,“她安靜不犯病的時候其實很愛我們兄弟兩個,完完全全和正常人和一位疼惜孩子的母親無異,等長大一些后,我就問家里所有人我母親那時到底得了什么瘋病,為什么不把她送去醫院救治……大哥那時候小,說不懂就算了,可我父親也對此三緘其口。”
時瑜伸手捋順他頭上幾根風吹亂的頭發,“會不會只是怕你知道后更加傷心?”
“我也想過這種可能。”溫荇清背對著時瑜,看不清此刻面容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