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滅死氣的磋磨之下,承受到了極限。
她依照蘇午的叮囑,以自身的全部力量及至蘇午留存于她體內的完人氣韻,抗御著仙芝不死藥散化作的寂滅死氣,并竭盡全力運轉心神,試圖尋找到仙芝不死藥隱在寂滅死氣之下的另一種藥氣。
然而,任憑她如何努力,其實終不過是一場徒勞的掙扎而已。
那一縷仙芝不死藥中,只有無窮無盡的寂滅死氣,除此之外,柳飛煙根本未有發現仙芝不死藥那能令人長生登仙的藥氣!
或許,仙芝不死藥終究只是‘仙’為其自身培育,為其自身‘量身打造’的登仙寶藥。
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柳飛煙這樣近似于它的人,都無法受用這‘仙芝不死藥’,一旦吞服此藥,下場只有死亡二字。
覆護住柳飛煙心脈的那一縷完人氣韻,在此時亦終于抵受不住寂滅死氣的磋磨,開始崩解——她的心臟,及至盤踞在她血肉性靈中央的‘元根’,行將暴露在寂滅死氣之下!
在此時,她的心里倏忽閃過一個念頭:“我大抵是渡不過這重生死劫關了……”
她還有太過放不下,卻就要這樣死去。
像一縷輕煙,悄無聲息地消亡。
柳飛煙心里忽然涌起太多悲傷的情緒,那難言的悲傷、不舍、絕望、孤寂沖擊著她的心神,令她的元根都一時痙攣了起來,金銀二色交替的人形元根空洞的眼目之中,忽然出現了有形的悲傷。
那道元根弓著背脊,眼角流淌出了一滴五色的淚水。
那滴五色的珠淚,也安安靜靜地掛在柳飛煙的眼角。
化作天上一顆星辰的蘇午看到這一幕,他本擬立刻出手,中止柳飛煙服食仙芝不死藥的進程,但在此時,他卻又停住了。
棺槨四下的野草悄悄生長著,它們高過了棺幫,在風中搖曳著,近距離地觀察著棺槨中那身形透明的女子的一切變化。
——三清亦在此時察覺到了柳飛煙與先前的些絲不同。
這些許的不同,是一切造化的開始。
奔流于柳飛煙體內,不斷磋磨著她的血肉性靈的寂滅死氣,忽在臨近柳飛煙的心脈,臨近她的元根之時頓止住了繼續蔓延的腳步——
柳飛煙血肉性靈中央,那道元根眼中有了有形的悲傷,這濃烈的情緒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將它緊緊攥住,從它的身體里榨出了一滴五色的淚珠——五色淚珠悄然滴落。
脫去這一滴淚珠,柳飛煙與眾不同的、如金銀二色交轉的人形元根倏忽氣化了,溶解了……
這道根出于元皇的元根,與柳飛煙的性靈與血肉徹底融合為一。
滴落在她血肉性靈中央的五色燭淚,化作一汪湖泊,與四下里頓止的寂滅死氣開始交融——
寂滅死氣一剎那褪盡了恐怖的、能將完人與大天都割傷的鋒芒,化作了勃勃生機,一遍一遍在柳飛煙體內流轉著,演化作她身軀中五色的臟腑,化作一輪五色圓光,環繞起了柳飛煙的軀殼!
“完人何日變作了一個女子?”
正在此時,‘仙’的聲音倏忽間在這片山谷中響起。
一道白光落在那漆黑棺槨之畔,化為仙鶴的‘仙’一雙流轉五色仙光的眼睛,看著棺槨之中同樣身有五色仙光覆護的柳飛煙,它的眼中一片寂靜,心識間卻有一個個念頭剎那沸騰!
“仙道果然并非只有自己能走得通!”
“又有人走通了這條路——她甚至根腳遠遠不如自身,但她成功消化了仙芝不死藥,開始褪去凡身,逐漸轉作近仙的體質……”
“絕不能有兩尊真仙同時存在!”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仙原本空無一物的心意之中,因一眼看到棺中女子,而陡然生出了諸多的情緒,它一剎那沉浸于這諸般原本從未在它身上出現過的情緒之中,一剎那又從這諸般感情之中脫離,從旁觀者的角度,感應著自身涌起的諸多情緒——仙道無情,自己而今緣何會如有情之凡類一般?!
這是自己的——情關?!
一個荒謬的、一剎那出現就令‘仙’匪夷所思的念頭,驟然間橫亙在了它的心識之間!
它未曾想過,自身這樣根腳偉大,一降誕就近乎于仙,只差幾個階梯就能化為真仙的存在,竟然也需渡過情關。
自身已然不死,此后莫非會有生死關不成?!
更多的荒謬念頭涌出了‘仙’的心意,令它周身好似細長羽毛一般的仙光都痙攣、震顫了起來!
它看著棺槨中漸化五色的女子,完全無法壓抑住內心沸騰的情緒與高漲的殺意,但是——
隨著女子眼角那滴五色淚珠兒倏忽滑落,溶解消無,它這個突然化作有情之凡類的‘仙’,忽然之間就讀懂了那滴淚珠中蘊含的悲傷、孤寂、恐慌、不舍以及絕望!
‘仙’開始設身處地地從柳飛煙的角度去思考了。
它再將目光投向‘柳飛煙’時,眼里開始涌出一絲絲愛憐與掙扎——而它周身的白光羽毛驟轉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