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無言地笑了笑,它的目光轉而在玉串珠簾后的大天身上停留一剎那,繼而垂下了眼簾:“從前登臨此位,全憑吾一身修行得來。
今此嗟來之食,還是更適合你一些,吾不能受。”
蘇午目光轉向五色仙光里的‘仙’:“仙又是何看法?超脫天外與做天地主,哪個更符合你的心意?”
‘仙’周身五色仙光如渦旋般轉動著。
玉串珠簾后的大天、御座一步之外的三清、旁側的蘇午、燧皇盡皆將‘目光’傾蓋在了它的身上。
它此時是何心意,卻根本做不得假。
——也有賴于那一株仙芝不死藥的長成,以至于宇宙內外,不論是參與爭奪仙芝不死藥的大天、蘇午,還是被隔絕于局外的三清,都對于這株不死藥的原主‘仙’格外關注了起來。
這一個久困于三不在之地,幾乎再無進境的存在,如今驟然爆發,卻與蘇午齊頭并進,一樣成為了大天的腹心之患!
受到眾恐怖存在如此關注,于仙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過它此時回應,卻也真誠、坦然:“能為天地主,吾之造化更大,飛升‘真仙’更加簡單……”
它仰頭與大天對視:“未知君父是否愿意給我這個機會?”
巨殿內外諸多存在,皆直稱‘大天’,唯有‘仙’稱大天為‘君父’,如此自然是因為它本是大天血液與元皇腦髓合化而生,元皇或者大天,都可以被視作是它的父母了。
聽得仙就勢一問,大天未置可否。
它依舊看向蘇午,問道:“你可愿與吾共治天地宇宙?”
蘇午微微一笑,道:“此嗟來之食,吾不能受。
所謂與你平分天地,實不過是笑話而已。
你賞賜我的,與我掙回來的,個中差別,你以為我莫非不知?
更何況,我今之拼搏,又何止是為了與你分治天地宇宙?你當知我之志——打破舊有,開辟新天!”
蘇午話音一落,整座大殿內外,諸多彼岸們盤旋于穹頂的心意,一剎那沸騰了!
“瘋了,瘋了!”
“已然被挾制于大天面前,竟敢在大天當前直稱要打碎舊天——他難道不怕死的么?!”
“不論如何,這一尊完人至今已是亙古絕今的角色!
從未有人在如此場合、如此時刻,還敢于當面斥罵大天!”
“……”
眾多彼岸沸騰的心意之下,立于御座一步之外的三清垂著眼簾,久久地沉默著。
它更知蘇午敢于當面直斥大天,稱己身要‘打破舊有,開辟新天’,實不是逞一時之勇,而是有著十足的底氣,強橫的憑恃!
憑他自身,今時哪怕立于大天一手演化出的這座巨殿之內,仍舊有力可以破殿而出,大天都困不住他,更無法與今時殺得死他!
既然如此,蘇午又何懼之有?
這樣的底氣,這樣的憑恃,哪怕是三清從前全盛之時,也根本沒有!
蘇午的鏗鏘之音猶在巨殿內外回蕩著,盤旋于大殿四下的彼岸心聲已然紛紛沉寂。
大天漠然地看著金階之下的蘇午,它張口出聲,語氣里一片寂冷,沒有絲毫被蘇午之言挑惹出的怒意:“你今至漢時,試圖于漢末之時,合匯你留在漢末的一道因果,完成‘諸我歸一’。
然而你那一道因果,吾又豈會令你掌握?”
大天言辭之間,化作巨殿地磚的元河水面上浮起層層漣漪,漣漪之下,漢末烽煙滾滾,那滾滾烽煙與元河大水合匯一處,從其源流所在蜿蜒諸方,一道道厲詭、一種種恐怖氣韻盤旋于元河源頭——亦即是元河盡頭之處,在那片元河盡頭之中,赫然填鎮著一尊漆黑的棺槨!
棺槨之內,便封押著蘇午那另一道因果!
“他們……不曾行至元河盡頭。
你的從前,倒真正瀕臨了元河的起源與終點,但也終究沉淪于此,困縛于此。”大天指著那座沉寂于元河源流種種恐怖氣韻之下的漆黑棺槨,目光從‘仙’、‘燧皇’、‘三清’身上掠過,最終定在蘇午面孔之上,“行至盡頭,便會明白,你等根本沒有一絲真正憑恃,從前以為的最大依托,只是你等人族的一廂情愿而已。
今時你若重走舊路,卻不過只是令元河盡頭多一座棺槨而已。
你還要如此?”
元河盡頭的景象,就這么被大天指給了蘇午及至在場所有三不在、彼岸來看,每一個恐怖存在皆從元河盡頭呈現出的景象中,似有所得。
它們恨不能將心識都沉入元河盡頭中去,它們從前求而不得、甚至無從望見的元河盡頭,今下真正完完整整地展現在了它們眼前!
連燧皇、三清、仙都在這個剎那被元河盡頭的景象影響了心識,有一剎那的心神散亂。
蘇午的目光落在元河盡頭那紛紛揚揚、甚為恐怖詭譎的種種氣韻之上,他從那種種氣韻之中,依稀分辨出了元根、元皇的氣韻……他倏忽意識到了甚么,這一點陡然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