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地盡頭,‘他們’朝此下的華山投來目光。
華山內外,層疊漣漪無形元河內,無形的事物爬出元河,就轉為有形之類。
一道道披著白衣的影子浮在無形河水水面上,遍布華山群峰各處。
陶祖修行所成的陽神氣韻、被洪仁坤引為根基的‘活父宗旨-天兄論’,在元河沖刷之下,逐漸變質、扭曲、異化、繼而于浮游天地間的天理神韻牽連了起來。
——如陶祖這般層次的人物,早已完全斬斷、或是大致斬斷自身與三清神譜、天理大道之間的勾牽,天理如何、三清如何本不會對它們產生影響,但在元河沖刷之下,他們自身好不容易斬斷的與三清、蒼天之間的勾牽,卻又一剎那回落原處了。
天理神韻復歸而來,牽引著在元河中暢游的那一道道紫紅天根,紫紅天根于一剎那間纏繞在了陶祖、洪仁坤的脖頸、手足之上,將他倆五花大綁了起來。
而后,層層元河頂,高高無余天上。
天道無聲息運轉。
萬物生生滅滅,層云卷疊舒散。
一種痕跡,或者說是一縷氣機在這天地自然變化之間,留在了無余天上,經由無余天的一剎那轉換,倏忽墜落而下。
它呈現在層云疊霧、山水之間,變作了陶祖所能看懂的‘云芨符箓’,化作了洪仁坤所能領會的‘活父宗旨’。
不論是活父宗旨,還是云芨符箓,還是世間一切種種修行力量,其實盡皆指向它。
它此時只表達出一種涵義:“蒼天敕命:殺,無赦。”
嗡!
元河汪洋翻沸了起來!
將陶調元、洪仁坤五花大綁的一道道天根猛然收緊,試圖阻絕二者的一切掙扎——但二人已有死志,此時面臨這道‘蒼天敕命’,根本不曾存有任何僥幸之心——陶祖勉力轉頭看了蘇午一眼,繼而一手拍在了洪仁坤的頭顱上!
咚!
洪仁坤頭顱猛地炸散成一團血霧!
所有皮肉打著旋兒從他的骨骼之上鋪散而去,化作了一道道金色十字,將那纏繞自身的一道道紫紅天根也染成金色,也漆刷上金色十字——禁錮著二人的紫紅天根,被洪仁坤血肉里蓄積的‘凝滯之詭韻’定住了一個剎那!
緊跟著,陶祖抓起洪仁坤僅剩的那根骨骼——金色的骨骼在陶祖手里化作了金色的十字劍,陶祖須發怒張,搖身一變,化作一尊赤金巨靈,這尊巨靈高舉十字利刃,旋身而起,挺身而斗!
天地虛空間,傳遍了他的怒吼聲:“蒼天無道,可殺!”
轟隆隆!
虛空中,陡現十字巨電!
如蛛網般盤繞的天根,在這一劍下被絞斷無數!
赤金巨靈渾身淌落滾滾陽神氣韻,陽神氣韻澆潑于黃金十字上,更助長了它的氣焰!
所有寸斷的天根紛紛沉入元河,元河之中,又游曳出更密集的天根,從四面八方纏繞向立于中央的赤金巨靈——他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竟令那無數天根都一時間有手忙腳亂,招架不急的架勢!
但陶祖在漢時已經死過一次,今下只是風燭殘年之身,縱能一時爆發當年勇,又豈能一直維持此般狀態?
一剎那間,他斬碎了所有纏繞而來,試圖禁錮住他的天根。
一剎那后,元河之中更多的天根紛紛而來,又一次纏繞上了氣力不支的陶祖身軀,將他完全禁錮住。
元河之中漣漪依舊,天地間風聲忽來。
一切種種與先前似乎相比,似乎全無變化。
陶祖與洪仁坤的抗爭,好像只不過是作困獸之斗而已。
那道‘蒼天敕命’,更不曾在陶祖這一瞬間爆發全力之下,被陶祖震滅,它懸在陶祖頭頂三尺之處,像是插在囚犯頸后的‘秋后問斬牌’。
忽然,那些聳立在天地盡頭,環繞著這片天地的巍峨影子重疊為一,它們像是這場爭斗的看客,又似是刑場上的監斬官,隨著這諸多巍峨影子疊合為一,一道道紫籍符箓勾攝著天理神韻,降授于那些牽扯著一道道天根的白色影子上,那些白色影子面目不再模糊,它們變作了一個個面容不同,身形不同,性別不同,但皆披覆著漆黑甲胄的‘人’。
這些原是渡河失敗者之遺骸的鬼祟,得授紫籍符箓以后,搖身一變,化作了‘天道監斬兵將’,它們漆黑的甲胄之后,托著血紅的披風,披風上勾畫著一個個涵義為‘斬’字的云芨符箓!
諸天監斬兵將或奏響法螺,或吹笙簫,或叩鐃鈸,或打鑼鼓,此諸般樂器齊奏之下,天地之間卻未有半點聲音傳出,只是山間野樹草木一時枯敗,山下河澗結起冰層,于林間追逐躲藏的野獸蟲豕盡皆死絕了——萬物末劫,天地大辟的死寂氣韻紛涌而出。
于此般萬物末劫的死氣之中,諸天監斬兵將又列起一字長蛇陣,在它們勉力撐起的背脊之上,一柄巨大的、表面遍布天理神韻雕刻而成的臉譜紋絡的斧刃平躺著。
蘇午一見那表面浮現層疊臉譜紋絡的斧刃,心識間頓時浮出此斧真名:“钁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