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頭頂黑紅之輪被滾滾劫運氣鱗簇擁著,無形巨手拍打著那面輪盤,輪盤徐徐轉動,有雷霆轟動之聲從中不斷傳出,每一聲震響,都令風雄身后踞坐的麒麟火神身晃動不休,在這頻頻晃動中,一個個風門脈弟子紛紛耗干體內薪火,撲倒在地!
“他們二人,又有何辜?
竟因言而獲罪,須被你打斷手腳才能成活?
——此間灶神教眾,又有何辜?如不遵從你等號令,竟人要交出積年累月養育而成的那一點薪火根種,此間老弱病殘,不知有多少,交出薪火根種,他們如何壓住自身積年沾染的種種詭韻,如何得活?
風門脈、燧火脈不留生路于人,而今卻指旁人濫殺——我卻從不濫殺,我所殺之輩,皆系該死之鬼!”
蘇午言語之間,探手抓向那揚起前蹄,踏奔向自己頭顱的麒麟火神身!
他言辭傳徹林場,灶神教眾聞聲黯然,被他觸動心弦者,亦不知凡幾。
風雄不敢與蘇午照面,對蘇午之責問置若罔聞,在催使身后火神身撲向蘇午之際,他已經疾步后退,隱入熊熊薪火大海之內,欲要退轉至身后的車陣之中去——好似退入車陣之內,他便有了甚么致勝法寶一樣!
他絕知哪怕聚斂今下一應風門弟子之薪火,亦無法威脅到蘇午半分。
蘇午體內那般茁壯如大江大河的‘人祖根脈’,簡直是他從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他亦不是要靠這麒麟火神身來戰勝蘇午——風雄另有打算!
蘇午張臂抱住那麒麟火神身驟踏下來的一只蹄爪,一縷縷野獸根性與厲詭詭韻相合著,化作無數倒刺附于那只蹄爪之上,每一根倒刺也如一柄匕首,試圖將蘇午戳成刺猬——然而這些倒刺一觸碰到蘇午周身皮膚,又陡似烈火遇見一盆冰水迎面潑來一般,盡退了回去。
抱著麒麟蹄爪的蘇午,驟一扭身,便將這小山一般巨大的麒麟火神身掀翻在地!
轟隆隆!
麒麟火神身壓倒無數林木,風摧火勢,猩紅大火將它臥倒之地涂作焦炭,一團團猩紅大火漫成火海!
火海中的麒麟越發龐大兇怖,如龍一般的首級之上,巨大的眼眶里,似乎有亮光閃動!
“庶獸根性并合鬼祟氣韻,聚成的一副空架子而已。
倒真覺得自己是麒麟了?”
蘇午徑自邁入火海之中,躍動的血漿薪火如被收割的麥子般一蓬一蓬地匍匐于地,似遇著老虎的小狗一般卑躬屈膝,只敢諂媚地搖晃屁股后頭的那根尾巴,他跟著一拳搗向了那俯首欲啃噬自身的麒麟火神身——
拳意神韻轟轟烈烈!
這一拳竟有天地催傾之勢!
此時才爬上車陣重重保護之下的中央車駕的風雄見狀大駭,驚聲嘯叫:“衣白云,你還在等甚么!”
他話音未落,一聲悠長的嘆息聲自那有青衣童子端坐車頭的車駕之中飄散了出來。
一只黑漆漆的箭頭從車簾后探出,直指向蘇午身形。
嘣!
弓弦驟松,弓臂伸張之聲驟地響起!
那黑漆漆的一道羽箭剎那曳過虛空,竟無有差別地從天地氣韻之間、從沿途灶神教眾身上收攝來一縷縷燦白薪火!
燦白薪火被那漆黑箭頭亦渲染成了漆黑之色!
某種令在場所有灶神教眾都心悸的韻致從黑火之中蓬勃發散,連這片天地也在一瞬間被點燃成了漆黑色!
所有黑火化作萬千羽箭,直貫穿向蘇午的身形!
“砌灶石!”
“教主竟然將燧皇石也帶了過來!”
“一點生路也不愿給人留嗎?!”
“哎……”
灶神教眾盡皆大駭,在此大黑天地之中,不乏悲呼出聲之人!
而天地一片至黑之時,某處陡然顯映盎然綠光,那充斥著熒熒生機的綠光聚成一顆水滴,鑲嵌于至暗虛空之間,被滾滾黑火簇擁著,綠意水滴微微蕩漾,又在瞬息間化作一輪月牙——
膚色雪白若羊脂白玉,頭戴花冠,頸間懸掛五彩瓔珞,著綠色衣裙,一雙玉足點在搖曳綠色蓮花之上的‘白玉綠度母菩薩’顯現黑火天地之間,背后月牙之輪微微搖曳!
這尊‘白玉綠度母菩薩’此時美麗的面孔之上,全無慈悲莊嚴之意,反而滿是煞氣。
她面罩冰霜,使月輪傾照于燧火脈車陣之上——
“南無阿彌陀佛——”
亦在此時,重重圓光如雞卵般在深暗世界的某處顯映,那圓光方才顯映,才有佛號宣誦之聲響起之時,彼處不知何處,輝煌若大日、暴烈若巖漿、叫無性之詭亦盡膽寒的洪爐烈火猛然間爆發了出來!
“閣下非我灶神教中之人,有何理由插手我們自家事——”在此同時,衣白云撥開車簾,走出車駕,他不看頭頂顯化‘白玉綠度母菩薩相’的丹加,瞇眼看著某處,才開口把話說了一半,就見那洪爐猛火轟然噴薄,狂烈鋪張!
還未說完的半句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