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十部舊人’駐扎在此,數百間房舍,本也足夠從前不良局內舊人使用,但蘇午今時又找來百五十愿僧、諸多函工、畫師才人,當下的館舍也明顯不夠用。
蘇午將諸愿僧調撥了大半至大雁塔后院,此間館舍方才堪堪裝得下如今的不良人各部。
此時,這片熱鬧非凡的場地之外,響起一陣烈馬嘶鳴之聲。
十余個不良人從馬廄之中牽來馬匹,正停在那片說是空地、其實也已無有閑人落腳之處的場地之外。
蘇午帶著陶祖、洪仁坤、季行舟、丹加等人,被幾個年輕愿僧簇擁著,走近了那數十騎。
季行舟戀戀不舍地將手中赤鞘長刀遞還給了蘇午,出聲道:“此刀神異,僅僅交到某手中三日時間,某卻不能將個中究竟揣摩完全,只能看出內有人愿與天理交泰之性力,此般神異力量與地相礦藏相合,得以使整把刀‘自成一體’,斬切那些‘天然有缺’的厲詭,便鋒利無匹,無往不利。”
“僅僅三日時間,你便能看出此刀端倪,已經十分不錯了。”蘇午接過大紅蓮胎藏,身畔劫運轉動,一只素白的小手從劫運中伸過來,抓住大紅蓮胎藏,將之帶回了劫運大海之中。
蘇午笑著看向神色不舍的季行舟,又道:“此刀本有主人,當下就是物歸原主了——我卻不能將他人心愛之物,相贈于閣下,閣下身邊,如今有聚斂人愿之愿僧,又有那大雁塔下開出的地相礦藏,閣下自身又能徹悟天理神韻。
正該嘗試著將三者疊合為一,看看能否鑄煉出類似兵刃。”
“太難。”季行舟搖了搖頭,但眼神卻躍躍欲試,“不過某今時有了稍些思路,正可以多加嘗試。”
“正該如此。”蘇午回了季行舟一句,轉而看向那隨行而來的三個年輕愿僧。
三僧出自鐵佛寺、嵩山寺、興善寺之中,皆是三大寺中誓愿修行最深、最受師門長輩看中的弟子。
“法智大師慷慨助力,幾乎令長安諸寺門下菁英盡出,來助我做事。
我今將諸僧投入爐火灶臺之前,令諸僧隨諸函人學習鍛制甲胄之法,學成以后,皆以大誓愿力鍛煉甲片——諸僧或許以為,我此般行徑,其實是在踐辱佛法,空耗他們的時間。”蘇午話說到這里,三僧連忙都搖頭否定。
其中曾得神秀降附的印知和尚雙手合十,向蘇午誠惶誠恐地道:“隨在尊者身邊修行,對我等僧人而言,實是莫大的緣法。
我等在寺中,每日亦須擔柴挑水、灑掃僧院、證見緣法,磨煉心性。
今下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來修行而已,斷不會對尊者不滿,尊者又何出此言呢?”
蘇午未置可否,接著道:“法智愿意助我,我亦愿意助他——他先前希望我能為諸僧傳授法門,允許諸僧伴隨在我身邊修行,我便答允了他。
你們三人便跟我往華山去,修行之中,若有困惑,可以詢問于我,我雖非佛弟子,但或許能觸類旁通,給你等一些迥異于佛法的見解。”
“多謝尊者!”三僧聞言,神色感激無比,皆向蘇午合十躬身行禮。
這三個僧人心性純善,確是修行佛法的好材料,所以蘇午專門挑了他們三人出來,也不吝于指教他們的佛法修行。
隨后,蘇午又與聚集過來的不良人十部主事分派了諸般事務。
今下與蘇午同行的眾人之中,除了陶祖、洪仁坤、寄身于十滅度刀中的平靈子之外,以及印知等三個愿僧之外,便只有丹加一個女子。
卓瑪尊勝對于諸愿僧之修行,及至季行舟所稱結合三才之力,鍛煉甲兵之事甚為在意,是以就留在了慈恩寺中,修行大誓愿力,與那些愿僧一般每日守在爐火灶臺邊。
江鶯鶯、井上晴子得了陶祖傳授符箓修行法門,今下亦被陶祖勒令閉關修行。
如此便只剩下丹加一個百無聊賴,一直跟在蘇午身邊。
她的佛法修行,追隨著蘇午的佛法修行,蘇午有朝一日如若成佛,丹加必然會跟著證悟法性,今下卻是修無可修的境地。
分派好諸事以后,蘇午等人也未著急離開,而是駐留在空地之上,等候了一陣。
直至等得陶祖都不耐煩,嘟囔著要將晚來者打死之時,遠處一片綠蔭掩映下,才響起了一陣驢叫聲。
那驢子扯著嗓子叫號著,叫聲壓過了一個男人的吵嚷聲:“你走啊——你這頭老驢!
老夫真是叫你吃得太飽了——啊啊啊啊!
以后老夫必得換一匹好馬來,將你這頭老驢殺了吃肉!”
陶祖聽得那驢叫聲中夾雜著的男人吵嚷聲,本有些不耐煩地老道,此下頓時有些好奇,他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跟著蘇午走近了那片垂楊柳遮蓋住的大道。
少見人影的石頭路邊,正有一頭發黑白交雜、面容已顯老態的青袍老者拽著一頭白驢的韁繩,那白驢子扛著兩副書箱,書箱中插滿了畫軸,它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此下或許是被那老者拽疼了,猛地朝前急驅了幾步——老者收力不住,腳跟不穩,眼看著就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