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后,蘇午就能再次見到神秀,亦或是與神秀有關的其他已在世間圓寂的高僧。
善無畏、不空俱皆圓寂,但他們其實并未真正死去——二者性靈匯合一身修行,皆化作白玉蓮花,飄入蘇午不可觸及之地,未有親眼見到他們性靈消散,他們活著的概率也就極高。
而神秀亦是圓寂入滅以后,又在人間顯生的和尚。
其這般‘死而復生’的經歷,與善無畏、不空甚為相似,不知道神秀背后的‘小雷音寺’,與善無畏、不空背后隱隱牽扯的‘彌勒內院’,是否其實指的是同一個所在?
蘇午、法智同往鐵佛寺中院之內。
中院空地上,群僧結跏趺坐,四下里一尊尊香爐內飄出青煙,裊裊浮上云空,而群僧寂靜不語,唯有心神如煙晃動。
此時,諸僧見領頭一高大青年人,披鶴氅而來,法智都要落后其半步,眾僧眼神莫名,也并不言語,只是一尊尊香爐中飄轉的煙氣,在此時都忽有些凝滯了。
蘇午掃過場中諸僧,便見長安內外諸寺有名的和尚,盡聚集于鐵佛寺中院里。
如印知這樣被長安佛門分外看中的年輕一輩菁英弟子,亦赫然在列,印知看到蘇午盤坐在檐下蒲團之上,一時心旌搖曳,他垂下眼簾,內心里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那位前輩一半,受萬眾矚目,并攏諸脈,能為諸脈僧人開示、講經灌頂。
法智盤腿坐在蘇午身后,在蘇午身后的僧人大多年事已高。
他們白眉白須,不僅是當下諸僧當中輩分最高者,亦多是諸脈諸寺之中佛法修行成就最高者。
諸僧仍以法智為領頭。
法智首先開聲道:“佛法修行,以達者為尊。
所謂尊者,亦即智德皆勝,可以為人師表者。而世間之人,自身皆有佛性,實無內外之別,若別脈修行,亦能參通佛理,貫串佛法,亦可以為佛弟子度法開示。
而今請來張午尊者,于佛法之上,可與神秀祖師平分秋色,乃成八識心王,現一切有為法。
尊者為我等開示灌頂,實已放下內外區分,法脈差別,乃大慈大圣之舉,諸佛弟子,還不見禮?”
法智和尚一言落下,群僧紛紛將雙手合十了,向蘇午躬身俯首行禮。
禪院之內,一時間佛唱不絕:“南無阿彌陀佛!”
諸僧皆知如今長安諸佛寺,被未知之大恐怖牽扯入其中,如善無畏大師,便因此般恐怖而突然圓寂。
此般恐怖,諸高僧大德亦無辦法,唯有法智大師請得了今之不良帥、與神秀祖師斗法能不敗的張午,可以為他們開示灌頂,令他們免于被那般大恐怖波及,不得不‘圓寂’。
當下比起門派之分別,還是性命更要緊些。
他們自不會在意蘇午并非佛門中人。
佛唱一時響徹鐵佛寺諸院,又在片刻之后清靜下去。
“尊者,請降示。”法智在此時向蘇午出聲提醒。
蘇午點了點頭,他雙手垂放在膝蓋上,也不作甚么手印,心念一轉,自身性意就在腦后盤繞轉動開來,于頃刻間匯成一道顯化諸斑斕色彩,又一時歸空化為透明的輪盤。
他本擬以真言開示之法,匯合‘輪回詭韻’,為諸僧施加一道灌頂。日后諸僧若被裹挾入與善無畏類似的經歷之中時,憑借‘輪回詭韻’,他能阻住幕后恐怖,將諸僧生生拉扯入輪回之中。
然而,當下臨近此間,蘇午忽又想起平靈子先前在禪房內與自己說過的話。
鬼佛實系眾生之念匯集而生,而佛門常說眾生各有佛性,只是被外物迷障困擾,所以‘不能見如來’。
那這般所謂‘佛性’紛紛匯集起來,是不是就化作了‘鬼佛’?
如此‘佛性’又從何而來,莫非是‘鬼佛’早就留下來的手段?
若以此來推斷,自身提前在眾生性意之中,栽種下自我的‘自性’,假以時日,若自身證就法性,那么這留存于眾生性意之內的‘自性’,是不是就是有別于‘佛性’的另一種法性?
這般發展下去,又會成就怎樣一種結果?
今下受感蘇午自性最多者,就是丹加一人了。
她立下誓愿,自蘇午成佛之后,亦會跟隨在蘇午之后,摘得佛果,成為蘇午身邊脅侍菩薩。
——因這一念變化,蘇午為眾僧施降的灌頂,又與先前有了不同。
他口誦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聲中,一重重光明輪于蘇午身后顯化,在那六道光明輪中,分別盤轉著六尊披覆不同色彩的‘蘇午’,這六個蘇午手掐法印,導引蘇午自性,于‘空’中凝作一輪綠日!
此‘空’非指當下天空。
而是法性住‘空’的那個‘空’!
在場諸僧皆不在空中,本也感應不到‘空’中的那輪綠日,然而,在蘇午誦持六字大明咒聲中,他們皆得點撥,于蘇午一瞬住空之時,亦皆跟著觀見了‘空’,看到了空中的那輪綠日!
綠日光芒極盛,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