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蘇午將季行舟拉扯出元皇廟中那團神火之外時,心中陡生感知——在那個瞬間,他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天理神韻不斷交媾起來,混成了一枚有著如臉譜一般詭異紋絡的雞卵,甚至于他自身受感得來的天理神韻,都倏地交媾起來,又在相互交媾中,蘊生出一縷縷帶有他自身本源印記的天理神韻。
那‘雞卵’表面的臉譜紋絡,在儺神法脈、端公法脈之中,皆常有化用。
雖然民間儺法、端公法里的神靈臉譜,已經與那雞卵表面的臉譜紋絡相差甚遠,但民間法脈那些神靈臉譜上隱隱流露的一筆神韻,卻似與雞卵表面類似臉譜般的紋絡系出同源。
天理神韻不斷交媾而成的‘雞卵’,莫非就是‘元皇’?
蘇午心生此般疑惑,因而會對季行舟有此一問。
季行舟聽得蘇午所言,沉吟了片刻,道:“某不曾見過‘元皇本形’,自某初入修行之門時,其實是以釋門弟子身份,踏入修行門徑。
不知閣下是否聽過‘心無宗’。
某便是釋教‘心無宗’的弟子。
此宗自魏晉之時已有,至于隋唐逐漸式微。某當時拜入心無宗時,這宗派早已寥落,只剩下一個老和尚了。
師父無有其他傳人,只得將衣缽傳于我。
我修心無宗‘不空境色法’時,曾入‘空心’之境,心隨清風去,而軀殼留存天地間——也在這時,我看到了自己軀殼五臟六腑、骨骼血肉,皆在自主呼吸,皆生出了自我的意識——
某收心而歸,去捕捉那些不及消散的意識,將那諸多意識匯集起來,組成了一道有五官卻非人臉的‘臉譜’——
此后,我遍訪名寺古剎,隱姓埋名拜入道門宮觀之中,修持道法,接觸種種民間法教,最終將諸法融為一爐,感悟到了如今修行的法門。
某稱此作‘元皇法’。
某卻是覺得,天地萬物,小到一人體內血肉五臟、一滴鮮血,大至大抵本身,其實皆有其之所宗。
那位諸天萬靈之宗王,便是‘元皇’!
我們皆系元皇化生之類!”
蘇午甚少去關注‘元皇’的存在,畢竟與元皇有關的傳聞確實極其之多,然而尋索那些傳聞到最后,便會發現‘元皇’之存在,都是天下人附會訛傳,捕風捉影而已。
他曾經覺得,‘元皇’或許是某個彼岸存在留于世間的名號之一。
連元皇法脈,不過是某個彼岸存在垂下的法脈分支附庸而已。
但先前在元皇廟中,與那縷火焰接觸,及至看到那雞卵上的‘臉譜’以后,他忽忽生出一種感覺——或許‘元皇’并非只是某個彼岸存在的某一面,元皇本身就是一個根腳古老的存在!
“無心于萬物,萬物未嘗無……此心無宗之根本要義。”蘇午向季行舟笑著說道,“我先前亦曾遇到一位高僧,欲以心無宗此根本要以棒喝于我,令我皈依佛門。
不知閣下可愿傳我心無宗‘不空境色法’?
我亦想看看,修行至今時地步,自身的血肉骨骼,及至五臟六腑,是否還有它們自己的意識?”
“你將元皇法門修行貫徹通身,身軀諸部統諧如一,它們應當不存在自我的意識了。
不過你想學‘不空境色法’,某亦可傳于你,倒沒甚么大不了?!奔拘兄鄄辉谝獾卣f道。
第1346章 、鬼佛之秘
所謂‘不空境色法’,實則是一門將心抽離,觀察萬物客觀運轉的法門。
此法源出‘心無宗’,本身修行并不困難。
蘇午聽過季行舟講述此法門關竅一遍后,便已將法門完全修成,他于心神間至大至廣的‘空’,自身性意盡數化散于那空之中,而后便在空境之內,看到了自己留在深巷中的軀殼。
隨后,蘇午又破碎空境,性魂悉歸自身。他張開眼目,與季行舟說道:“此法修行起來,可以稍微增長性意,但比之其他諸類法門而言,對性意的修行又太過緩慢。”
不空境色法雖有奇異之處,但相比于蘇午掌握諸部大法而言,也只有那一點‘將心抽離,使萬物有’的奇異之處讓他覺得可取了,至于在其他方面,不空境色法的表現都實可謂普通,甚至平庸。
季行舟點了點頭:“我離開心無宗,求學諸派,亦是因為不空境色法進境緩慢?!?
他抬眼看向站起身的蘇午,欲言又止。
“開元五年的長安及近周邊都有哪些佛寺,閣下可有了解?”蘇午向季行舟問道。
季行舟聞言,立知蘇午這是要給他安排事情來做了,他倒不排斥做事,把他晾在一旁,將他禁錮起來,才最叫他難以忍受。他跟著蘇午起身,稍稍回憶了一下,向蘇午說道:“開元五年的長安內,以興善寺為釋門之首,其后有尾大不掉的慈恩寺,再往后就是神秀創立的‘嵩山寺’。
當下的嵩山寺,應由‘法智’執掌。
這和尚再修行二十余年,便成就了‘阿羅漢果位’,身死而肉身不腐不壞,能化寶塔,內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