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無詭的日子!”
“是!”鄭炳心神激蕩,再度伏地應(yīng)聲。
矮案后的圣人閉上眼簾,不再出聲,他身旁的高壯太監(jiān)小步走到了鄭炳跟前,領(lǐng)著鄭炳走出了大殿。
宮殿里,燈火搖曳。
高壯太監(jiān)垂目侍候在玄宗皇帝一側(cè),亦不作聲。
良久之后,玄宗皇帝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緩緩道:“那所謂‘大漢道士符箓’所化之詭,亦著實令朕在意——張午對此似乎了解頗多,待到他回到長安以后,著他立刻來見朕。
佛道二門皆不安生……
若能將此二門統(tǒng)攝于朕手中,盡皆為朕所用就好了……朕卻也不必費盡心思來培養(yǎng)不良人了。”
那太監(jiān)垂著眼簾,低聲說道:“佛道二門,總有異心,他們所宗所尊的,不是甚么佛祖,就是甚么三清,雖然表面上對陛下恭恭敬敬,實則暗下里根本不為廟堂規(guī)矩束縛……”
玄宗聞言搖了搖頭,在矮案后坐直了身形。
他眼中神光炯炯,一掃先前有些疲憊的狀態(tài):“依你此言,其實天下人人皆是如此,一家之中,兒女婦人以父與‘夫’為尊,一地之內(nèi),則以刺史為尊,按照你這般言語,天下人人皆有異心——這卻不是論事的態(tài)度。”
高壯太監(jiān)被玄宗這番微帶批評的言語嚇得蜷縮起身形,跪伏在了地上。
玄宗皇帝好笑地看了看那太監(jiān),卻也未著對方起身,他目視向?qū)m殿正門外黑洞洞的天穹,忽然道:“大伴,朕雖不能總攝佛道二門,諸般法脈,但玄門都領(lǐng)袖,不正是替朕收攝天下法脈的么?
你覺得,張午此人做玄門都領(lǐng)袖如何?”
那太監(jiān)腦門抵著冰涼的磚石,不敢發(fā)一言。
玄宗只問了他一句,便未再追問他甚么,搖了搖頭,著他起身來,陪著自己離開了當(dāng)下的宮殿。
……
“我與神秀斗法,與之戰(zhàn)成平手。
這個消息傳入長安,必會引起玄宗皇帝的忌憚。”蘇午領(lǐng)著丹加、江鶯鶯等人在黑夜中徐徐而行,他神態(tài)放松,對于玄宗皇帝對自己已生忌憚一事,亦不放在心上,“但今下佛門有神秀顯生,慧能、玄奘等已經(jīng)入滅之僧侶,說不定亦有再顯生之時……我實懷疑,那小西天世界之中的諸佛菩薩,便是已故高僧大德所化。
神秀曾為武則天講法,武則天亦曾邀請慧能入神都說法。
佛門與武則天之勾連甚深——玄宗皇帝對他這位奶奶的忌憚,卻是無以復(fù)加,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比擬不了的。
如此,佛門首先為我分擔(dān)去大部分來自玄宗皇帝的注意力。
而后有道門‘大漢道士符箓’,此事必令玄宗皇帝生起對‘金刀之讖’的留意,佛道二門,足可以為我分去玄宗皇帝的九成注意力,他此下縱有一成注意力落在我身上,對我的重用,亦必多過對我的疑慮。
他欲治天下詭,我亦有此心。
我倆此時正是‘天作之合’!”
井上晴子聽得蘇午所言,沉吟著道:“燭照君此次回京,除卻總理大雁塔事之外,玄宗皇帝必還有其他任用。
燭照君何不向玄宗皇帝直言,欲在‘不良人’任職,這樣也能更進(jìn)一步打消那玄宗皇帝的疑慮。”
晴子的提議確實不錯。
但蘇午搖了搖頭:“我等他來與我提及此事,我若主動提起此事,反倒會讓他心生疑竇。”
井上晴子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丹加則道:“那位神秀和尚的修行與尊者相比如何?他可曾摘得佛果?”
“佛門修行之上,他應(yīng)已摘得佛果,我不如他。他此次與我斗法,只是應(yīng)身而至,未曾以真身與我斗法,他與我若是真身斗法,我能否與他戰(zhàn)成平手,猶未可知。”蘇午如實向丹加回道,“此僧對本源神靈秘密知悉極多,他所言贈我由長安至洛陽諸龍脈之下本源神靈,并非是一句空話。
——若我真正答應(yīng)他的請求,拜入佛門。
或許能在頃刻之間收集來兩京之間各地本源神靈。”
丹加眨了眨眼:“那尊者何不再拜入佛門,這樣可以收集來許多本源神靈,可以讓自身修行更進(jìn)一步?”
蘇午聞言,神色有些沉重:“此下佛門內(nèi)藏隱秘,比之密縛佛門絲毫不少,今又有魯母顯形之事,拜入佛門,或許是一條不歸路。
更何況,而今若拜入佛門,便再無法受玄宗信任一分了。”
“丹加明白了。”
眾人交談的時間里,天光漸亮。
地平線上巍巍雄城聳立,迎接著萬國來客。
……
靜室內(nèi),些許光線穿過窗欞,投照在那仰面躺倒在地面上,滿臉亂發(fā)與胡須的老者身上。滿頭白發(fā),但面貌卻似中年人的葉法善掀開門簾,步入室內(nèi),看著躺在地板上默然不語的羅公遠(yuǎn),蹲在其身旁,出聲向其問道:“羅師兄,當(dāng)下覺得如何?身上的傷勢可好些了?”
羅公遠(yuǎn)聽到葉法善的言語,卻許久才有些絲動靜。
他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