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前程,其他村民號召再舉行一次祭禮以后,父親便同意加入,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
哥哥跟著父親同意加入祭禮。
母親堅決不同意,我覺得妹妹可憐,也不同意,但父親斥責母親,說她先前生下的那個女嬰,同樣被她所食,只是先前不愿告訴她真相,那樣鮮美的‘魚湯’,豈是普通的海魚所能熬煮而成的?
得到真相的母親,直接昏迷了過去。
我承受著父兄的逼迫,不得已之下,也只能跟著同意加入祭禮……
在祭禮上,各個村子的村長要求每一家的每一個人,都必須食用‘魚湯’,我們一家人都食用了那種魚湯,那魚湯是用鄰村村民之女熬煮而成的——我沒有食用妹妹的魚湯,我沒有吃……”勇次郎狂亂地言語著,望著枯井的眼神里,恐懼愈來愈濃。
洪仁坤眼中浮現黃金十字,他目視著勇次郎,在其喃喃低語之時,亦開聲說道:“你雖有懺悔之念,但此念實因恐懼而起,非是真心悔過。
你的言語之中,對自己的過往亦有許多遮瞞——我來替你說一說曾經的真相罷!
真相是——你的兄長因為曾經食用過魚湯的緣故,內心無時無刻不被愧疚所折磨,已經十分痛苦,在你的母親懷上了你的妹妹之后,他悉心照料,渴望以此來贖罪。
你的妹妹降生以后,正逢‘海神祭禮’的日子。
當時正因為每日食不果腹而發愁的你,便與父親商量,將這個初生的嬰孩送上祭禮,與其他人分享‘福神的魚湯’,得到‘海神’——即你們所謂‘福神’的賜福。
你父親與母親當即都同意了——上一次的海神祭以后,他們都獲得了巨大的好處,過了一段富足的生活。
不然不可能再誕育下你與你的妹妹。
但你兄長堅決不從,他抱著孩子偷偷逃跑——便逃到了這個井邊——”
轟隆!
伴隨著洪仁坤的言語聲,一道雷光霍然扯破天野,映照出四下里蒼白的一切!
周圍諸村一個個村民,頂著被雨水洗刷干凈的面孔,聚集在這座土坡周圍,他們漫山遍野地站立著,皆將陰森的目光投向土坡上的外來者們!
“當時你追上前去,你的父親從另一個方向包圍了土坡。
絕望的兄長抱著嬰童,跳入早已干枯的井中。
——他后來連同那個嬰童又被打撈上來了,從那以后,你的兄長便變得木訥沉默起來,而你的妹妹,終于還是被送上了海神祭禮。”洪仁坤面色冷淡的言語著,他的目光從失魂落魄的勇次郎身上挪開,轉而看向周圍聚集的諸多村民,接著道,“其實你們并非是因為‘饑荒’逼迫,才不得已舉行那吃人的祭禮——
那海神祭,在你們的村莊中,已延續了不知多少年月。
它是一個固定的儀軌!
你們祭祀著吃人的邪靈,亦將自身變作邪靈的擁躉,乃或是成為邪靈本身——你們從根源上就帶著無法抹除的惡!
今下又快到你們所稱的‘福神祭’的時候了罷?
津一郎之妻已經連續數個月未來月事,她以為自己又一次孕育了一個嬰孩,正等著食用那鮮美的‘福神魚湯’……
可惜她這次趕不上了。
你們也趕不上了。”
嗡!
洪仁坤話音落地之際,如海潮般奔騰而來的海魚腐臭味里,夾雜著絲絲縷縷如附骨之疽般的詭韻,從那些村民頭頂上飄散而出——那些絲詭韻聚集愈來愈多,愈發濃烈!
村民們的五臟六腑腐爛,他們的皮肉越發腫脹,變作一具具溺水之尸。
而這些溺水尸體上,卻俱頂著一顆顆干癟的頭顱,無數頭顱隨一縷縷詭韻牽引聚集著,變作了一道梭形的陰影。
這道梭形陰影托舉著無數顆密密麻麻的頭顱,那些頭顱長在梭形陰影的背脊上,就好似長在癩蛤蟆背上的膿包,又像是生在鱷魚背上的筋紋甲胄——梭形陰影托舉著無數干癟頭顱,倏忽間往虛空一撞!
它撐著那濃郁詭韻,往那另一個世界潛游而去!
鑒真在此時高宣佛號:“眾生無邊誓愿——殺!殺!殺!殺!殺!
煩惱無盡誓愿——斷!斷!斷!斷!斷!
法門無量誓愿——破!破!破!破!破!
佛道無上誓愿——滅!滅!滅!滅!滅!”
佛號聲中,暴烈的執念從鑒真眉心之中奔騰而出,絞纏著無形的天理神韻,化作一道道漆黑鎖鏈,纏縛在鑒真身形之上!
而鑒真的身形卻在執念噴薄之際,變得越發虛幻!
身披血紅袈裟、渾身漆黑又虛幻、遍身纏繞鎖鏈的‘漆黑地藏王佛’端坐于虛空當中,那狂烈執念摻混天理神韻演化的一道道鎖鏈,盡皆朝這尊‘地藏王佛’的口中鉆去!
地藏王佛的頭顱在諸多鎖鏈充塞之下越來越大,越來越猙獰,青筋暴起,勾連形成一張鬼臉!
巨大的鬼臉地藏張口就啃咬向了那如鱷魚一般游入另一方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