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聞言皺緊了眉頭。
先前鑒真還曾稱‘井上晴子’存在于‘羅生門’內(nèi),如今又稱晴子已經(jīng)失蹤,而蘇午又看到那‘燭照巫女侍’幻化作了晴子的面容……現(xiàn)下的謎團愈來愈多,蘇午愈來愈感覺到,想要解開最終的謎題,‘晴子’亦是關鍵的因素之一。
“你先前曾稱,晴子在羅生門中。”蘇午盯著鑒真,如是說道。
鑒真垂著頭,跟著道:“晴子在羅生門中。”
蘇午眉頭皺得更緊:“而今卻又稱晴子在燭照神宮建成以后,便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莫要與我打啞謎,晴子最后究竟如何了?
你若是不知,只說不知就好,不要拿話來誆我,故布疑陣!”
言語之際,蘇午眉心豎眼悄然張開,他腦后浮現(xiàn)一道火洞,‘龍樹大日元神’盤繞著一團腦仁狀的、似虛無又非虛無的存在,奮力伸展開枝丫,那密密麻麻的枝杈籠罩在鑒真頭頂,大日光芒傾蓋而下,審斷著鑒真當下的每一句話!
“晴子不知所蹤。”鑒真回了蘇午一句,他感應到頭頂那些元神枝杈猛地抖顫起來,便垂下眼簾,又跟了幾句話,“晴子亦在羅生門中。羅生門中的‘美人之詭’,被我放歸了人間,不知所蹤。
晴子寄托在各項器物之上的‘念’,被我收集起來,匯聚于羅生門內(nèi),變成了內(nèi)中新的‘美人’。
但真正的晴子,在此時已經(jīng)失去影跡。
貧僧之所以收集她遺留于各項心愛之物上的‘念’,是為了留待以后,以她來誘你前往大唐。
——你先前在那廟宇內(nèi)見到的晴子,便是晴子遺留之念。
她見過你以后,便自消散去。”
蘇午聽過鑒真所言,神色稍有和緩,籠罩在鑒真頭頂?shù)脑裰﹁拘煨焓諗n,在他腦后消失無蹤,他接著問:“你既早知這些事情,緣何不早些說出來?”
“更早的時候,貧僧并不知道個中真正情形。”鑒真道,“只是而今,回到東流島上,貧僧在此間收攝尸身上散落的神韻,逐漸恢復了部分記憶。”
蘇午不再與鑒真糾纏。
他看向那些忐忑不安、不知所措的東流島民,出聲道:“我已探知到與你們各自同鄉(xiāng)大規(guī)模死亡有關的一些線索。
當下需要諸位與我同行,往彼處村落去看一看。”
說著話,蘇午指向了那牽連著巫女因果的遠方村莊。
眾多島民紛紛點頭,他們不知蘇午發(fā)現(xiàn)了甚么線索,但蘇午既然如此說,他們也就如此信了——他們也不敢向蘇午詢問具體情況。
領頭的白發(fā)老者上上前來,向蘇午行禮道:“大人,您所指的方向,只有一個村莊,叫做‘海津村’。
海津村里,有唯一一個幸存的女人。
我們派了人在那女人的家里照顧她。
您先前說要看一看那個幸存的女人,現(xiàn)在倒是正好——天色不早了,您們要不要先吃一些食物?我們準備了鹿肉……”
“不必了。”蘇午搖了搖頭,“現(xiàn)在也沒有心思吃飯了。
我們先過去看過情況再說罷!”
“是……”
蘇午聽得白發(fā)老者所言,內(nèi)心隱有感覺,海津村里唯一幸存的那個女人,或許與‘燭照巫女侍’的因果存在什么牽扯。
甚至于,她可能就是那道被蘇午強行拉扯過來的因果的指向之人。
他回應過白發(fā)老者后,便朝洪仁坤看了一眼。
洪仁坤對蘇午的眼神頓時了然,他面朝著眾多島民,點了點頭:“睡去!”
那些島民聽得洪仁坤話音落下,一個個頓時都昏昏沉沉,東倒西歪一片,當場睡了過去。
而在他們睡去之時,陶祖已然運轉‘冥冥之息’,將在場所有人都收攝入其中,頃刻間消失在原地!
空氣里的腥臭味,因為林間擺放的幾具腫脹尸體被燒作灰燼而驟減了許多,清風吹蕩間,那股腥臭味亦越來越淡。
林地側畔的土坡上,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那陣腳步聲越來越近,爾后在某一刻倏地一停,隨著一聲驚呼響起,穿著襤褸衣裳的青年人從土坡上滾了下來。
他趴在泥濘中,‘哎呦哎呦’地慘呼了幾聲,才慢騰騰地從泥地里爬起。
青年人也顧不得清理身上的泥漿,一瘸一拐地朝遠處的海津村走去。
青年人像是跑了很久才走到此間來。
他不停地喘息著,氣息良久都未平靜下去。
這青年人,便是‘武士甲一郎’府上的馬夫‘勇次郎’,他的家便在海津村。先前他隨著武士甲一郎離開此間,半路找到機會,又自行逃了回來——故鄉(xiāng)的村子里發(fā)生了慘烈的大規(guī)模死亡事件,哪怕他不能見到父母兄長最后一面,至少也應該為他們收殮尸首,送他們最后一程。
而且,他聽說,村子里還有一個女人僥幸活了下來。
雖然那個活下來的女人,是自己母親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萬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