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雨水里的惡詭’幾個字,武士甲一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看了看四下。
遍是蓬草房屋的小村在水霧中變得朦朦朧朧,好似已在極遠處。
而四下里荒草叢生,遠處的野樹搖晃著嶙峋的枝杈,一派荒寂陰森的感覺——在這樣滂沱的雨水里,遇見‘雨女’的可能性便大大的增加了……
一念及此,武士甲一郎心里的怒氣就消散了許多。
只是與那些野人共居一室,和他們一起吃草、飲用獸血、吃生肉而已,忍耐忍耐就好,總比被‘雨女’奪去性命要好得多。
“那就回去吧……
我們快點回去!”武士甲一郎催促著馬夫道。
東流島除卻‘上皇世系’之外,尚沒有任何一家掌握與‘神靈’溝通,免于在‘神威’之下死亡的辦法。
當下之人遇見厲詭,大多只能等死。
那些僥幸不死,且掌握與神靈溝通辦法的人,立刻就會獲得上皇的賞識,與上皇世系下的皇子、皇女們聯姻,成為新貴族。
武士甲一郎顯然不在此列,他緊了緊腰側的鐵刀,眼看著馬夫牽引著馬車轉向,往遠處的小村折返。
這時,他似有觸動,鬼使神差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水霧蒙蒙的天地間,有幾道人影突兀地出現,接著就朝他所乘坐的馬車接近而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幾道人影猝然出現,跟著就朝自己接近過來,武士甲一郎腦海里沒有余念,只覺得自己當下已活命不得!
那些‘人’突然出現,只怕是甚么厲詭!
并不是活人!
遇見厲詭,除了等死,又能有甚么辦法?!
武士甲一郎腦海中如此想著,喉嚨里也發不出聲音,那幾道人影速度極快,在眨眼之間就攔住了他稱作的這駕馬車,馬夫嚇得噗通一聲倒在雨水里——生生被嚇暈了過去!
“常食生肉以至百蟲侵體,根基虛弱。
當下又被雨水澆潑,已瀕臨體內平衡傾翻的臨界點,陡然見到咱們出現,他就昏了過去。”身形高大健壯的白發老者,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馬夫,轉而開口言語了幾句,“沒事,他死不了。”
說著話,他就不知從何處取出一顆黑乎乎的丸子來,蹲下身,塞進了那馬夫的嘴里。
武士甲一郎聽著那如高山一般的白發身影,說著他聽不懂的言語,更嚇得呆住,也做不出甚么反應來。
在那高山般的白發身影一側,還有兩座高山,還有一個披著富麗的紅色線格衣衫,剃著光頭的僧侶。
在這幾道人影之后,還有一位若女神般的女子懷抱著一只尾羽極長、像是雉雞的禽類。
那禽類應當是‘鳳凰’罷?
武士甲一郎呆滯的思維,忽然就轉動了開來。
高山般的青年人朝他投來目光,開口向他問道:“閣下要往何處去?可能為我們找尋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
青年人的話語,武士甲一郎依舊聽不懂,但他又偏偏詭異地聽懂了青年人話中之意。
他傻傻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幾人,衣衫華麗,雖然不比京都里的貴族們,但也相去不遠。他們既然能夠溝通,并非‘鬼神’,武士甲一郎便也勉強收束住了內心的懼意,尤其是他看到自己的馬夫吃了那白發老人一顆黑乎乎的丸子以后,此下正從泥水里爬起來,便更意識到當下幾人并沒有對他不利的心思。
他咽了口口水,便聽那青年人接著說道:“我等自‘大唐’遠渡重洋而來,不知你是否知曉‘大唐’?
你若不理解,也無所謂,只當我們是自異國而來的旅人即是。”
武士甲一郎聞言,眼睛發亮,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他一邊點頭,一邊咽著唾沫,片刻后才組織好語言:“鄙人知道‘大唐’,鄙人有一位好友,曾作為‘遣唐使’乘小船前往大唐。
據與他同行的遣唐使說,他到了大唐,乘船回來之時遇到風浪,死在了海中……
您竟是自大唐而來?您如何會出現在這種鬼地?
向您這樣的貴人,難道不應該去往京都嗎?”
提及大唐,武士甲一郎似乎就有問不完的問題,一反先前的呆滯之相,他連連向蘇午一行人詢問了數個問題,直至最后,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問得太唐突,問得太多了,便又神色畏怯,鵪鶉似的縮下了腦袋。
蘇午看了看旁邊形容枯槁的鑒真,隨后笑著與武士甲一郎道:“我們乘船遭遇了海風,被風吹著一直臨近此間的海岸,找到機會上岸以后,一路走走停停,便到了這里。”
一行人為尋‘十滅度刀’的影跡而來,卻不需要乘船渡海。
他們借助冥冥之息穿梭諸地,自河西‘甘州’前往東流島,往來消耗卻不過一刻時間。
此下走入東流島后,鑒真先前所說的‘東流島全域已經尸骸累累、島民死傷大半’的景象卻未見到,‘燭照巫女侍’更是不見影蹤。
是以當下須要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