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法器上,隱隱縈繞有一縷國運。
法器的材料,自然取自康熙的某個偽人皇子之手臂。
蘇午扯下那皇子的這道龍臂,將之轉贈給邵守善,邵守善后來果然以此物煉成了一柄法器‘天王鎖詭錘’。
邵守善將那法器交托于蘇午手中,又將‘天王鎖詭錘’秘法精要告知了蘇午,乃道:“我以自身命格作為‘天王塔’,借這道法器勾連命格,乃將‘萬目詭’融入‘天王塔’中,每日祭祀這道法器,即是在以這道法器錘煉我自身,加固對‘萬目詭’的封押。
如今既然要將萬目詭從我體內取出,首先便需解除這道法器與我自身命格的勾牽。”
“也不必那般麻煩。”蘇午聽過邵守善所言,出聲道,“以我命格來勾連這道法器,同樣演化‘天王鎮詭寶塔’,而后道友自行放開封鎮,那萬目詭會順著唯一與它有牽連的這道法器,將死劫規律及至本形覆蓋我身,我正能將之容納。”
“這……這未免有些不保險……
一旦出了差錯,放跑萬目詭不說,還可能重創真人……”邵守善又猶豫了起來。
素玨在旁邊笑著道:“你不必擔心真人安危,只管照他說的做就是了。”
邵守善聽言,看看素玨,又看了看蘇午,他見蘇午神色篤定,也終于下定了決心:“那……真人做好準備,一切小心為上!”
“好。”
蘇午抓住那道趾爪緊握如錘頭的‘天王鎖詭錘’法器,一叢叢渺渺之發從他耳后生出,纏繞在那柄法器之上,將他自身命格與那道法器牽連了起來。
這柄經過邵守善悉心祭祀奉養的法器,一與蘇午命格牽扯起來,就開始止不住地顫抖、痙攣,已經干癟風化的龍臂之上,乍然浮現出一道道青紅筋脈,像是人在極度緊張、受到某種重大壓迫之下,額頭上暴凸出的根根筋脈!
“道友,放開封鎮罷。”蘇午向邵守善如是道。
邵守善猶猶豫豫:“那我這便放開‘天王塔’了?”
“嗯。”
得到蘇午的肯定回應,邵守善深吸一口氣——他周身關節、心脈、肚臍之下,鼓起一個個氣團,那一個個氣團匯向頂門,在頂門處亦凸起了一個大包。
這些氣團聯結起來,正如一座寶塔之形。
此時,邵道師頂門那個氣包猛地干癟下去——
一只血淋淋的眼睛就從他頂門凹陷下去的位置浮凸而出,牽連著根根血絲,驟然間掙脫出了他的軀殼!
那只血淋淋的眼仁凝滯在半空中,果然將目光集聚在與它如今唯一有牽連的‘天王鎖詭錘’之上,散發出一陣陣陰郁而緋紅的詭韻!
見此一幕,邵守善、麻仙姑都繃緊了背脊,大氣都不敢出,深怕萬目詭忽然爆發,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下一刻!
緋紅映照之下,一只只猩紅眼仁便生長于那道天王鎖詭錘上,借助那柄法器作為橋梁,向著蘇午渾身蔓延開去,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蘇午面龐上就堆疊起了一層一層血紅的眼仁——那懸滯于半空中的萬目詭本形-那只血淋淋牽連血絲的眼仁,亦在此時通過鎖詭錘法器,蔓延至蘇午手背之上——
蘇午滿臉長滿猩紅眼仁,他自身行動卻不受任何影響。
他的頭顱從脖頸上脫離,他的生機本源卻依舊凝聚如一,不曾如頭頸一般分離斷裂一絲!
蘇午垂頭看向手背上的那只血淋淋眼仁-萬目詭本形,在他腦后虛空之中,忽然亮起一個猩紅的光點——那光點猶如被人以煙頭燙穿形成的一個火洞。
火洞邊緣猩紅,內里漸至沉黯。
一片沉黯中,恐怖樹影倏忽而顯!
一根嶙峋若骨骼的樹枝,從火洞中蔓延而出,一剎那刺穿了蘇午手背上的萬目詭本形!
緋紅詭韻狂烈鋪張!
又圍繞在那根樹枝周圍,被那根手指如長鯨吸水一般地收攝了,逐漸歸攏于蘇午腦后的火洞之中,歸于他的‘東王公本命儺府’之內!
叢叢漆黑枝條在虛空中肆意伸張。
很快鋪散出十二道主支,以及一道直貫向天穹的樹干!
樹干之下,密密麻麻的根須盤繞于如雞卵般的一顆赤紅物什之上——那赤紅物什,正是被收入儺府之內的萬目詭!
在蘇午收押‘眼詭’的這個剎那,他的身形在這草廬之內、于此方時空之中忽然變得似真似幻起來,他的身影重重疊疊,關聯于一重重無形的時空當中,如同越過時空長河一般,由此至彼——現實中的明州城內,蘇午坐在一輛被拆去前面兩扇車門的破舊汽車里。
那汽車引擎已被發動,此時發出微微的震顫聲。
坐在駕駛位上的蘇午,頭頂忽然浮現出大片緋紅光芒!
緋紅而陰郁的詭韻里,猩紅眼仁懸滯于其中,在那顆猩紅眼仁之上,一棵恐怖巨樹撐開這枯寂城市的夜幕!
巨樹枝條撐展一瞬,又倏忽回縮!
火洞般的一個光點,融入蘇午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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