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心識里,正是蘇午化作一輪圓日,驟放光芒,將那些從冥冥中投過來的恐怖目光,盡數燒煉成了虛無。
若非對面人的存在,那些詭怪盯他一眼,就不只是叫他吐出一口血這般簡單了。
“天地之間,包藏詭邪。
就連人的命局之中,亦有詭怪存在啊……”九流散人說道,“貴人的命相,在我起心測算的時候,根本發生了更改——
像是有一只手故意在此時撥弄了貴人的命局,將貴人原本明光赫赫的命相,撥弄得昏天黑地了。
雖然命相并不能完全說明一個人就必須會如何如何,但那暗中存在既于此時撥弄了命局,看來就是在以此故意向貴人下這一封戰書……
它的意思分外明顯——它要叫貴人七日內死,貴人又能否七日不死?
亦或者,貴人而今原本要去向某地,若再繼續往那個地方去,七日內便必定是貴人的死期了——若貴人不再堅持,愿意轉身去往別處,則可以免除貴人的七日死限……”
張老瞎子說過這些,便沉默了下去。
青苗、秀秀、李虎、黑虎憂心忡忡地看向蘇午。
僅此康熙召見邵道師進京覲見,邵道師與麻仙姑或遭遇不測,是以蘇午要奔赴京城一趟,在京城可以時時策應邵守善、素玨道人。
想來那‘七日死限’就應在邵守善入京覲見一事上了。
與‘康熙’必有極深關聯。
念及此,青苗便開口道:“師兄,不妨由我們幾人前往京城,策應邵真人、素玨道長,你就留在這里,待到七日過后,再作打算……”
“不行。”
蘇午搖了搖頭,拒絕了青苗的提議。
他未有與幾人解釋甚么。
其實不解釋,言外之意也是分明的——若這七日死限應在‘紫禁城之事’上,那他去往京城,亦會死在彼處,又何況是這幾個師弟師妹?
她們去策應邵守善,或許結局更加凄慘。
“若我之死劫便應在‘紫禁城之事’上,自然說明此次事件萬分兇險,邵道人、素玨道人他們更可能身殞于這次劫數之中。
他們兩人于將來之時局皆有大用,卻不能死在今時。
是以唯有我前去,方才能騰換出他們兩個,讓他們免于在此次劫數之中殞命。”蘇午笑著道,“死劫而已,我已經渡過兩重死劫,今下既然又有死劫來臨——那便渡過劫數即可。
不必為我過分擔憂。”
蘇午對于這次的死限之后,潛隱的恐怖,已經有了推測。
能令他在今時陷入死劫,并且可能無法騰出手來,解決之后‘天啟四騎士’復蘇之事、且在今時尤其活躍的厲詭,也只有那有數的幾個了。
青苗聽到蘇午的話,沉默了一陣。
她輕輕地道:“師兄心懷天下蒼生,若是師父還活著,看到今時的師兄,他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蘇午低下頭去,聲音低沉了些許:“非我心懷天下蒼生,只是天下蒼生里,如你們一般的人太多太多,我不愿叫你們這樣的人死去罷了。”
第1204章 、尋人
騾馬車在風雪里繼續行進,將小廟留在了原地。
張老瞎子與老廟祝站在廟門后,風雪里的巨大騾馬車徐徐遠去,老廟祝收回目光,看向廟門前這頭與走遠的大青騾一比,顯得分外瘦小矮弱、直如一匹騾駒子般的騾馬,咧嘴笑了幾聲。
九流散人慢吞吞地往小廟里走,低聲喃喃自語著:“有時候覺得命數真真有意思,推演命局,測算卦象,就能看出一個人近些時日、乃至一生的變化軌跡……
有時又覺得這命數也太沒勁了。
人之一生,早早地便被這命數變化、命局框定在其中了,再怎么變,也逃不出那命局的大概輪廓……
那是死局啊……
死劫尚且是一重劫數,縱然難過,但總有機會可以渡過。
可死局又怎么破?
哎!
勸不了,勸不了啊……”
九流散人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返身回到了小廟里。
騾馬車沿路走出七八里,蘇午的聲音忽然從馬車里傳了出來:“停下。”
他聲音落地,那頭大青騾就搖頭晃腦著,停住了四蹄。
蘇午接著與馬車里的人說道:“醒了?
你去前頭路口等等,不要叫故人來了,反而找不著咱們。”
“她才剛剛醒轉,身子還虛弱著,要見甚么故人啊?師兄,我替她去看看罷……”青苗的聲音跟著出現在了馬車里。
李青苗話音才落,‘釧寶兒’就出聲道:“還是我去看看罷,我身上已無大礙了……”
釧寶兒說著話,便推開馬車門,走下了馬車。
她形單影只行在風雪里,一陣寒風似乎都能把她單薄的身影吹刮去。
青苗掀開車窗,看著走下馬車的釧寶兒,又轉回頭來,看著蘇午,她更不忍心責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