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子!”
看到蘇午走出屋子,黑虎便拉著丁隱迎了上來。
丁隱兒恭恭敬敬地向蘇午行禮問候。
蘇午看了看在自己面前倏又變得老老實實,仿似方才那個性格跳脫大膽的孩童,只是自己幻覺的小徒弟,他笑了笑,與李黑虎說道:“黑虎,當下便起儀軌,去將那祥羊厲詭請回來罷。
今夜我便需動身,從此間離開。
你是預備跟我去各處看看,還是自己有事要單獨去做?”
“我跟著你罷,反正也無事。”李黑虎摸了摸丁隱兒的腦袋,笑著回道,“只是當下就把祥羊請回來,會不會有甚么影響?”
“放心就是。
祥羊在陰間已有墓碑,自與陰間詭怪建立了勾連。
我們將它葬在陰間,本就是為了追求這種勾牽關系,而非真正要將之在陰間下葬。
先前之所以讓你明日再起儀軌,是因為我屆時還可以在旁給你看顧著——今下我另有事情須做,夜里又得動身,也不能幫你看顧著了,你自己小心些,完成儀軌也不困難。”蘇午回道。
“那好。
我這便準備準備,開始儀軌。”
蘇午拍了拍丁隱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房間,道:“你自去房間里等候,待會兒除了你青苗師叔、秀秀師叔來叫你,其他情況你皆不要出門。”
“弟子遵命。”丁隱極有禮貌地答應了,小步走到蘇午的房間去。
李黑虎看著丁隱小童子的背影,有些感慨地道:“這娃娃膽子很大,性格也頗活潑,估計邵道師撫育他到今下,也著實費了許多心血,為了管教他,邵道師得掉不少頭發。
就是他不知為何,一見到豬子你,立刻就老實了下來。”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蘇午隨口道了一句,轉而道,“我出門去辦些事情,召回祥羊之時,若遇著詭異情形,立刻通知于我。”
“嗯。你放心。
我不會和你客氣扭捏甚么的!”
……
蘇午匆匆離開荒草萋萋的屋院,走出了當下這處人煙凋敝的村莊。
此時日頭西斜,醉人的紅霞便在村落盡頭的那處高崗子上暈染開來,將高崗上幾棵枝葉寥落的野樹都浸在那霞光里,反而為蕭索的景色,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生機。
那些低矮的門樓屋棚,將村道擠壓得越發狹窄逼仄。
幾個老嫗坐在各自門樓下發著呆,微有些暖意的陽光穿過門樓屋棚的間隙,灑在她們跟上,烘曬出了更多郁郁的死氣。
蘇午從這些形容枯槁的老人身畔經過。
她們卻看不到蘇午的身影。
翻過村落盡頭的高崗,便是一片山丘地。
丘陵如墳包般連綿于大地之上,幽壑深谷縱橫其間,大片大片的野樹伸張著嶙峋的枝杈,生長于那山丘溝壑之間,枯枝敗葉在山谷間堆積起厚厚的一層。
蘇午走入那片山谷之中,尋了個方位,撿來些石頭就地設了法壇。
對燭、香爐列于法壇之上。
收集有‘鐘遂元神’的骨灰壇置于香爐后,蘇午左手并成劍指,在那對蠟燭上虛指了兩下,蠟燭之上陡然騰起明燦燦的火焰。
隨后,他擎起一炷香,朝那黑釉面的骨灰壇拜了三拜,將線香插入香爐之內。
線香無火自燃,青煙裊裊浮動。
立于法壇前,蘇午身形不動,他四下里卻隱約浮現出一道道模糊人影,那些人影盡皆發出虛幻而虔誠的聲音:“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
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繁,
九幽諸罪魂,身隨香云幡,
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蘇午的諸道念化身齊聲誦念‘破地獄咒’,他的心意因而與冥冥之中產生勾牽,及至昏天黃地之情景,在法壇四下皆隱隱浮現。
覆蓋幽谷的枯枝敗葉之上,道道幽深溝壑鋪陳而開。
一縷縷陰間氣息便自那溝壑內飄散而出,環繞在那只黑漆漆的骨灰壇周圍。
法壇前漂浮的香火煙氣,在半空中聚成朵朵香云,那朵朵香云又在蘇午心意點化之下,隱然間凝作灰白色的豹尾旗幡,與陰間氣息相互勾連。
此時,冥冥之中忽又生出玄之又玄的某種靈感,點在了那香火云幡與陰間氣息交融之處——
三股氣韻混合為一。
九瓣青蓮環繞著那只骨灰壇,滴溜溜旋轉。
那骨灰壇好似化作了蓮苞里的蓮子,在蓮瓣旋轉之時,散發出烏溜溜的光。
蘇午伸手將那朵九瓣青蓮收攝在了掌心內,蓮瓣中央的骨灰壇就此脫落,在石塊上摔了個粉碎,但其中收殮的部分素王元神,則在蓮瓣里結成了一顆烏溜溜的蓮子。
他看著掌心那朵九瓣青蓮,倏忽朝掌心吹了一口氣:“呼——”
蓮瓣紛紛脫落,飄散各方。
天地間忽地落英繽紛起來。
蘇午邁步行走于這落英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