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就相當于投遞了一個假希望給二人。
他于心難安。
而且,紅洋樓中很有些古怪,他的許多手段似乎都無法真正攻伐到其中厲詭,他亦需要一段時間來摸清紅洋樓中的古怪根源所在。
左不過是等這一天,他并不著急。
時間慢慢過去。
紅洋樓頂上的天空是一團游動的黑。
洋樓斜對面的鴻發當鋪門前,行人愈來愈少。
最終,整條石子路上都已不見一道人影。
天色從始至終沒有特別大的變化,但蘇午身處于此般環境里,卻明顯地生出一種‘天黑了’的感覺,四下的溫度好似減低了許多。
“都各回各家了……”壯漢緊了緊衣裳,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紅洋樓大門,想及這座洋樓中蟄伏著厲詭,他眼神更加畏懼,更往蘇午身畔靠近了些。
他看著蘇午身邊放著的那壇‘私藏東圣酒’,小聲向蘇午提醒道:“天涼了,你不喝點酒暖暖身子嗎?”
“我對酒沒有多少愛好。”蘇午搖了搖頭,他看著壯漢,笑著道,“是你很想在這個時候喝點酒吧?
可惜這壇酒是墻上人專門贈送給我的,你卻是無福消受了。”
“哎……”壯漢垂頭喪氣。
叮鈴鈴……叮鈴……
正在此時,紅洋樓上掛著的風鈴忽然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一陣冷風從二人身旁吹卷過,激起了一股浮灰。
當前的整個世界,在此時都忽地漆黑了許多!
無形無質的黑暗淹沒了紅洋樓對側的鴻發當鋪,覆蓋住那段泥巴墻——在蘇午與壯漢的視野中,唯有那座紅洋樓‘嵌’在黑暗中央,在黑暗中央無聲無聲地顫抖著,像是在忍受著絕大的痛苦!
猩紅的磚墻簇擁著幾扇彩繪玻璃窗。
第二層樓左側的彩繪玻璃窗后,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突然‘滲’出了窗戶,比四下里的黑暗更黑的影子投照到地面上,蔓延到了蘇午與壯漢腳邊!
“詭,詭要出來了?!”
壯漢的頭發一下子豎了起來!
蘇午不動聲色,眼神盯著那在地上平行的兩道影子,兩道寂靜如冰的影子里,傳出一陣急促的響動!
嘩啦,嘩啦!
咔嚓!
隨著兩聲脆響,兩個‘人’忽自寂靜的影子里爬了出來!
這對男女穿著西服洋裝,慌慌張張地爬出地上的影子,他們像是看不到坐在角落里的蘇午與壯漢,去偏偏停在二人前頭,將一副紙扎人供到了二人身前。
兩人跪倒在地上,眼角帶著淚水,口中不斷念叨著:“天爺爺,天爺爺,您救救我們!
您救救我們!
我們家屋子里出了厲詭,我們的孩子已經被害死了!
今天是九月二十九,我們給您奉上一副紙扎人,求求您救救我們,給我們開一副方子吧,幫我們壓住房子里的厲詭吧!
天爺爺!
天爺爺!”
二人連連叩首,語氣激烈而急促!
根據他們的言語,已不難判斷,這一對較年輕的男女,就是紅洋樓的屋主王清平與周潔雪,雖不知他們用什么辦法躲過了樓中厲詭的追殺,但他們今下確實還活著!
在王清平夫婦身后,那在地上平行延伸的兩道影子,將他們與身后越發猩紅,磚縫里都冒出鮮血的紅洋樓連接了起來!
他們無從脫離那座紅洋樓的掌控。
若紅洋樓中厲詭不死,他們便要死在厲詭手上!
這是他們的生死存亡之刻!
紅洋樓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在顫抖中緩緩傾斜,顛倒——四周濃郁的黑暗都隨著那座紅洋樓的顛倒旋轉而被攪動了,像是被木棍攪動的一缸水,像是海中的旋渦!
兩道平行的影子在這旋渦里越發扭曲,漸漸長出了手臂,濃郁的詭韻從影子上滲透了出來!
厲詭將要脫出紅洋樓,殺死這對夫婦了!
這對夫婦尤是跪在蘇午與壯漢跟前,不停磕頭,不斷祈求!
壯漢直覺四下里天旋地轉,他緊緊抓著蘇午的胳膊,連連搖頭說道:“天爺爺不在這里啊!
哎!
鬼郎中不會來的!
九月二十九就是個傳說,你們怎么能真信這個?!
快想辦法逃命去吧!快去吧!”
然而,盡管他已經大聲地對王清平夫婦做出了提醒,二者卻像是渾然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只是微微調整了身形,一齊朝著蘇午磕頭,涕淚橫流地祈求:“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驀地,壯漢想起了什么一般,扭頭朝蘇午身后看去——
只看到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