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太差了,比我們饅頭山的環境都差。
不過住在神龕墻兩端的人就快活多了——神龕墻兩端的對面,都還不是尋人墻的范圍,出門就不用擔心會死在對面的尋人墻下,這又是難得的好地方。”壯漢看著夯土墻上的一道道神龕,眼神里卻有些羨慕。
他所羨慕的,自然是住在神龕墻東端的這些人。
蘇午聽著壯漢的絮絮叨叨,漸漸明白了過來,他向壯漢問道:“這神龕墻上的每一座‘神龕’,都是一戶人家的居處?”
壯漢聞言搖頭:“那也太奢侈了。
一座神龕,能裝下一個同姓家族呢!
有的大神龕,甚至能裝得下一個村子!”
蘇午點了點頭,驅馬緩行著,一邊看向對面還未見有‘尋人啟事’的青磚墻,一邊向壯漢問道:“我先前穿過這條巷道時,也未遇見甚么兇險。
這些人在此間行走,怎么行色匆匆的,好似在畏懼什么?
那尋人墻上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嘖……”壯漢語氣感嘆,“所以說你是有大福氣的人啊,漲退河邊,你一腳踩進水里,就能碰上退水的好時候,這種幸事,別人等到‘化了’都不一定能等到!
我跟你說吧,這尋人墻的兇險之處,就在于‘墻上人’會不斷發出呼喊,你要是一不留神,在心里回應它們的呼喊,或者是直接在嘴上回應了它們,那你輕則缺胳膊少腿、掉個眼睛什么的,嚴重的話整個人都被‘墻上人’吸進去,會當場‘化’作墻上人的一部分!”
蘇午回想著給‘尋索自身記憶的張雙國’,投去半份記憶的事情,沉吟著道:“就只會出現如此情況嗎?不會出現別的情形?”
壯漢聞言想了想,道:“‘墻上人’因為常年困在墻上,再加上它們各自身體的殘缺,導致它們的情緒一直比較濃烈——‘酒神壑’的‘東圣酒廠’一直都喜歡招‘墻上人’來砌造窖池。
有些墻上人砌造出的窖池,釀造出來的酒漿極屬上品,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妙用,于是這部分墻上人就會成為東圣酒廠的正式員工,能掌管一座窖池,甚至能夠進入東圣酒廠的高層,有個叫‘甲子年基酒爺’的,就是墻上人出身。
被招去做窖池工的墻上人,也會把自身的‘影子’留在墻上,繼續代替自己尋人。
如果能幫助這些影子尋到它們需要的東西,最次也能到它們打工積攢的一副紙扎人,要是碰上某些正式員工,甚至能得到它們匯集畢生心血釀造的東圣酒!
這種東圣酒和東圣酒廠出品的普通東圣酒區別可大得很——這種‘私藏東圣酒’,天生帶有優雅的窖香,后味綿長……反正聽說這種私藏東圣酒厲害得很,具體厲害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原來如此……”蘇午點了點頭。
看來‘張雙國’今時大概率已經是‘東圣酒廠’的正式員工了。
否則也不會以一瓶私藏東圣酒酬謝別人尋得他的全部記憶。
不過,張雙國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個‘張雙國’是已經死在明州危險區里的真正張雙國,還是其他甚么東西?
那些在明州死去的人里,有多少來到了當前這個世界?
他們是否也會成為‘墻上人’?
江鶯鶯莫非也在尋人墻上?
蘇午愈發感覺到,他當前所處的這重‘夢中世界’,與發詭、眼詭、三清之腸都有脫不開的關系,冥冥之中的存在,一直在指引著他揭開這最終的謎題!
“不要走神!
尋人墻要到了!”壯漢猛地推了蘇午的肩膀一把。
蘇午笑了笑,目光看向前方。
神龕墻上一切如舊——與神龕墻相對的尋人墻,青磚砌造的墻面上,此時釘著一個個‘人’!
這些人或是缺少了一雙眼睛,或是缺少了一條胳膊,或是眼神茫然無措——他們一個勁地呼喊著:
“錢永安的腿,有誰尋到錢永安的腿了?
我的腿,快回來,快回來!”
“季大軍的左眼,有誰尋到季大軍的左眼了?
我的左眼,快回來,快回來!”
“我只記得自己叫‘田青云’,有沒有人尋到我的記憶啊,有沒有人尋到我的記憶?!”
這紛亂如潮的呼喊聲瞬間灌入奔行于巷道中的眾人耳畔!
蘇午心神堅固,不為所動。
他分辨著那一個個聲音里提及的名字,觀察著墻上釘著的一個個‘人’,試圖從中尋找出如‘張雙國’一般讓他熟悉的人。
壯漢此下已經緊緊握住耳朵,低著頭不斷念叨著什么,根本不敢觀察四周環境,不敢去聽墻上人傳來的聲音!
八腿牛角龍從馬本向前馳行,正在此時——
蘇午驀然聽到一個聲音:“葛群的心肺,有沒有人尋到葛群的心肺啊?!
把他還給我吧,還給我!”
‘葛群’是蘇午在‘平安花苑’租住房子的房東——他也出現在了尋人墻上